付拾一到衙門是打算看一下翟升師叔的屍體。


    徐雙魚看見一群人風風火火過來,還驚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付拾一看他一眼:「將翟升師叔的屍體抬上來。」


    徐雙魚就更納悶了:「怎麽忽然要看?就是自殺的啊——」


    鍾約寒看徐雙魚一眼,沉聲道:「去吧。付小娘子這麽說,一定是有付小娘子的道理。」


    徐雙魚和付拾一去一趟冰窖,將屍體抬上來。


    冰窖裏現在滿滿當當的——六個死者都在裏頭,再加上了翟升師叔的。完全就擠不下了。


    將屍體放在了驗屍台上後,付拾一就開始驗屍。


    徐雙魚一頭霧水,想說話,卻被鍾約寒拉住。


    屍體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


    這個痕跡清晰,且明顯。


    而且造成了舌骨斷裂,所以舌頭才會明顯掉出來。


    這樣的角度,這樣的痕跡,的確都顯示出了是自己上吊。


    不僅是勒痕如此明顯,就連窒息的跡象也很明顯。


    「眼球有明顯出血點,臉上皮下也有出血點,以及嘴唇顏色發紫,都是窒息造成。」


    付拾一緊緊皺起眉頭,再往其他地方看。


    「屍體從肌肉發達程度來看,應該是個並不怎麽做體力活的人。可能很少運動。也就是說,力氣不會很大。而且肌肉不夠緊實,更佐證這一點。看體型,就知道不屬於偏瘦的人。」


    付拾一再看腳,問李長博:「對比過我們的鞋碼沒有?還有,他的鞋子是哪裏買的?」


    李長博麵上露出一絲絲的尷尬。


    付拾一就明白了。


    高力士不由得嘆一句:「李縣令這是忙昏頭了啊。」


    付拾一深以為然點頭:「所以熬夜是個壞習慣。下次李縣令還是別熬夜了。不然影響辦案質量。」


    方良目瞪口呆:我頭一次聽說勸人早睡是這樣的說法。竟然是為了更好的辦案?


    偏偏李長博思慮片刻後,竟然還點點頭,看樣子是真的信了。


    方良:……太夫人知道了肯定開心。


    李長博緩緩開口:「我去拿腳印,做對比。」


    李長博去拿東西時候,付拾一又仔細的看了看屍體。


    然後就在腋下找出了一點不太對勁的痕跡。


    付拾一仔細湊上去看,又叫徐雙魚來看:「你覺得這是什麽?」


    死者的腋下,有淤青痕跡,淡淡的,但是很大一片。


    而且是雙側腋下都有。


    徐雙魚看了半天沒看明白,想了一想,遲疑道:「或許……是在哪裏咯的?」


    付拾一搖搖頭:「可是在哪裏,能弄成這個樣子?」


    這個問題還沒研究清楚,李長博去而復返,然後將鞋印子給付拾一對比。


    甚至還將死者衣服鞋襪都取來了。


    付拾一將鞋子與鞋印一對比,就搖頭:「明顯不同。他的鞋子有些寬,而且更短。就連鞋底的印子也不一樣。不是同一家做的。」


    高力士饒有興致:「這都能看得出來?」


    付拾一點頭:「長期做鞋的,每次走多長的針,間距多少,怎麽紮鞋底更結實,都有自己的路數。這是習慣,隻要不刻意,就不會有所改變。」


    指著那些針線紋路:「如果是同一個人,就更像了。即便是同一家店,他們對怎麽做鞋,也是有自己的規矩。且都會做些不容易看出來的記號,避免仿冒。」


    「這兩雙鞋,肯定不是一雙。也不是出自同一家店。」


    高力士想了想,又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就是隨便買的,順手買了不一樣的店?」


    付拾一搖頭:「大多數人是比較死心眼的。尤其是男人。基本上很少換這種。他孤僻的性格,更不至於。他應該隻會去常去的店。」


    「就算是不一樣的店買的,沒有道理大小都不同。」


    付拾一看一眼高力士,說了句實在話:「高叔叔還是別抬槓了,肯定不是他殺的人。」


    付拾一抬起死者的手,給他看手上老繭:「這雙手上連個老繭都沒有,肯定是提不動一個年輕女人的。」


    「而且你看他這個樣子,能和年輕女子夜夜笙歌嗎?」付拾一麵上露出一絲絲神秘微笑:「他怕是走路長一點都得喘。」


    付拾一笑容更加神秘:「更別說讓人懷孕了。」


    「再看他的穿戴。不難看出應該是沒多少錢的。更別說養著六個美貌女郎。那些女郎細皮嫩肉,又精心打扮,身邊不可能連個丫鬟伺候也沒有。」


    付拾一攤開手:「所以還有什麽問題?」


    高力士震驚的看著付拾一,好半晌都沒迴過神來。


    李長博已經按住了太陽穴,嘴唇蠕動片刻,這才擠出一句話:「高將軍習慣習慣就好了。付小娘子查案時候,是有點兒……不拘小節。」


    方良已經不忍直視,悄悄轉開頭。


    而徐雙魚麵上紅彤彤的,竭力擺出好學正經的樣子。


    鍾約寒麵無表情,但是目光也不敢看付拾一。


    高力士緩過來,然後意味深長看一眼李長博,說了句:「是挺不拘小節的。」


    高力士咂舌:我還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女郎……這要不是真的一看就是女子,我還真不敢相信。


    李長博苦笑。


    付拾一聽得也有點想笑,卻一本正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我是仵作,不該有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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