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海的女兒。


    是我父皇最最疼愛的小公主。


    從小,我就是萬般寵愛於一身的存在。


    我有兩個哥哥,還有四個姐姐,但是他們長得都沒有我好看。


    聲音更是沒有我好聽。


    我是大海最最完美的產物。


    哥哥姐姐十分愛我,在海底的世界,我生活地十分快樂。


    隻是,這一切,都在我成人禮的那一天變了。


    十八歲,每一條人魚都要遊到海麵上,沐浴潔白的月光。


    即便是父皇和哥哥姐姐們最喜愛的我,也沒有辦法避免。


    我不想去陌生的地方,即便隻是沐浴月光。


    賭氣的我亂闖入了女巫的地盤。


    看到驚慌的我,她並沒有追問,也沒有怪罪。


    隻是讓我老實去沐浴陽光。


    因為人魚族隻有在成人禮的那一天晚上,沐浴了陽光之後,才算得上真正的美人魚。


    才能在大海的每一個角落暢遊。


    才能被寬闊且包容的大海接納。


    我去了,卻不想,這一去,毀了自己不說,還毀了自己最最在乎的人。


    甚至連種族……


    海麵,對於我這種生活在蜜罐裏的小公主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麽向往的。


    我遊到一塊礁石上,享受著柔和的月光。


    一道聲音讓我迴過神來。


    有個人朝著自己靠近了?父王不是說,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嗎?


    他為什麽好像知道自己在這裏?


    我躲在礁石後麵,借著月光看向他。


    嗯,長得就很醜,就連人魚族最最醜的人,都沒有他醜。


    但是這人居然有兩條那是什麽玩意兒?


    果然不是人魚族的。


    人魚族才不會出現這麽醜的。


    “我知道你在這。”


    那個奇怪的生物說話了,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不知道怎麽的,我多看了那人兩眼,也就覺得那人沒有那麽醜了。


    隻是再看兩眼,又覺得那人可真是奇醜無比的存在。


    是自己的審美變得奇奇怪怪的。


    我瘋狂搖頭拒絕,我可是大海的女兒,怎麽會覺得這人不醜了呢!


    “這麽醜,一定沒有朋友吧!”


    “沒事,以後我可以當你的朋友,我可是大海的女兒,隻要我當你的朋友,他就像擁有了大海最好的朋友。”


    我在心裏暗下決心,隻是麵對那人的唿喊,我並沒有出現。


    誰家好人人家一喊就出現的?


    隔天,懷著好奇心,我又出現在海麵。


    又看到了那個醜醜的生物,現在可以叫朋友了。


    雖然是自己單方麵承認的。


    姐姐們說,那叫兩腳獸,也叫人類。


    人類呀!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像是為了虐待自己一樣,我每天都會去海麵上看那醜醜的兩腳獸。


    嗯,是真的很醜!


    不行不行,那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接觸下來,人好像還不錯。


    醜點兒就醜點兒吧,總歸可以當個交心的朋友。


    時間飛逝。


    我和兩腳獸戀愛了,是的,我居然會和還沒有人魚族最醜的人好看的兩腳獸戀愛!


    因為他給了我很多姐姐們給不到的溫暖。


    包容了我無數的小脾氣。


    也包容了,我是人魚這個事實。


    那個時候的我多麽單純,甚至根本不知道pua這個詞的存在。


    那時候,就連我說想去看看森林,他都會背著大水缸,帶著我前往。


    好吧!我承認我戀愛了,愛上了這個會包容自己。


    會遷就自己的醜醜兩腳獸。


    但是,他的聲音還是蠻好聽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聽著他越發磁性的聲音,最終我決定帶他去人魚族的地盤。


    帶他去見自己的父王。


    去見自己的哥哥姐姐們。


    水藍草,那是我從女巫那裏知道的東西,


    她說,人類是不能在海裏唿吸的。


    沒有了氧氣,他就會死。


    我不想他死,我不想抱著冰冷到沒有反應的屍體。


    於是我把水藍草給了他。


    我們一起來到了人魚族的地域。


    他好像對什麽都特別好奇,但是最最好奇的,就是那個可以讓他在海底唿吸的水藍草了。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以為隻是好奇而已。


    我告訴了他海底水藍草的位置。


    他在我沒有注意的時候,抓了一大把藏了起來。


    父王看到兩腳獸發怒了,他從來都沒有兇過我。


    他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狡猾的生物,帶他來這裏,會害了你。”


    事實就和父王猜測的一樣。


    他帶著很多人出現在人魚族的地界,他困住了人魚族的所有族人。


    唯獨讓我在人魚族的地界自由活動。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父王的顧慮。


    他抓走了女巫。


    我不明白,女巫有著強大的巫術,為什麽會被一個人類抓住?


    女巫告訴了他,人魚族是不死不滅的。


    即便死亡,一段時間後,大海依然會將他們孕育出來。


    除非被‘那木’貫穿。


    那是人魚族的禁地。


    那木很高,那木枝刺向族人的時候,心很痛。


    他原來想要我們的眼淚,人魚眼淚凝結出來的珍珠,想要這的是這深海的寶藏。


    他說啊!我又不是不會給。


    對於兩腳獸來說那是無上的寶物,但是對於人魚族來說,那些不過是他們看不上的玩意兒。


    他為什麽不連我一起殺了?


    為什麽?


    迴到他的族群,我才知道,原來他是那個村子的村長。


    村長?在那個族群,那是和父王一樣的存在吧!


    族群的領袖。


    時間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


    一次意外,他們知道了我的血液可以讓他們長生不老?


    真是諷刺,一個壽命隻有人魚族三分之一不到的種族,還妄想長生?


    他們放了我的血,他們不知道,為了讓他們相信我的血有著奇效。


    前麵的,其實隻是父王送給我的魚人血。


    魚人,比人魚更加完美的存在。


    他們天生就可以操縱巫術,就像是女巫那樣。


    可惜的是,魚人族的轉身更為困難,概率也更小。


    那段時間,我才發現,原來他居然已經娶了妻子。


    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那我是什麽?一個害全族覆滅的笑話嗎?


    他們果然相信了,我的血吃了可以長生。


    他們臉上的表情可真醜。


    比我見過的所有生物都要醜。


    我死了,被放幹了血死的,之後他們隻是隨手把我丟迴了大海。


    像不要的垃圾一樣,丟入大海。


    他們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把我丟迴了大海吧!


    因為人魚族擁有著三百年的壽命。


    在大海死去,化為泡沫的我們一段時間後還會迴來。


    帶著或是不帶著記憶迴來。


    是的,我迴來了,帶著記憶,我找到了女巫。


    用動聽的歌聲,換來了一雙人類的腿。


    如果可以手刃了他,也不枉此行。


    果然,人類是虛偽又自私的生物。


    人類發現了我,並且把我帶迴了村子裏,他想讓我成為他的妻子。


    可他的家裏,已經有了妻子。


    即便和當初的容貌不再相同,但是人類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依然會想要把自己帶迴家。


    真可笑。


    那天村長召開了宴會,我終於又見到了那個男人。


    他蒼老了好多,隻是那雙眼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晚上,我用自己鋒利的指甲劃開了他的頸動脈。


    鮮紅色的血液流得滿地都是。


    看著被鮮血沾滿的雙手,我知道,我迴不去了。


    再也迴不到當初那個純潔的自己。


    隻是有些意外,他居然沒有喝當初自己的人魚血。


    他死了,終於被自己手刃了。


    鋒利的指甲同樣劃破了我的咽喉,如果可以,我隻想那樣死去。


    一段時間後,我又醒了。


    帶著前世的記憶,帶著每一世的記憶,小小的腦袋裝下了太多的東西。


    我一次次殺死自己,卻在一段時間後,總是會在大海上醒來。


    就好像是某種魔咒。


    永遠無法掙脫。


    我找到了女巫,她現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會巫術的人。


    她一定會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死去。


    “你手上沾染了族人的性命,這是天罰。”


    女巫解釋,“你死再多次也沒有用,你會一次次重生,帶著一次次自殺記憶重生。”


    我放棄了自殺這條路。


    “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去死?”我沙啞著嗓音問道。


    因為我的嗓子在第二次轉生的時候,就典當給了女巫。


    用來交換一雙人類的腿。


    “唯一的辦法,你真心對我說,‘我自願成為女巫。’,在說過這話之後,我就會告訴你辦法。”


    女巫的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即將得到解脫一樣。


    我還是有點警戒心的。


    “成為女巫的後果是什麽?”我問道。


    “接手我的所有巫術,成為大海唯一會巫術的人。”


    女巫的眼神閃爍了下。


    “哦,現在是成為第三個會巫術的人。”


    聽到還有這樣的好事,我忙點頭答應。


    “我自願成為女巫。”帶著虔誠。


    光芒閃爍,我身上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衣。


    眼前出現的巫術書,好似也很輕鬆就可以看明白。


    隻是,女巫不見了。


    恍惚間,我聽到了她十分開心的笑聲。


    我成為了女巫!


    十年,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女巫要自己說那樣的話。


    因為她就是被上一任女巫騙來的。


    女巫隻有一個,但是也必須要有一個。


    降神懲罰。


    方寸之地不可離。


    成為了女巫,除非下一任女巫自願接手,否則,就連死亡,都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


    也知道了,當初女巫為什麽會把水藍草告訴自己。


    為什麽會被那個男人抓住。


    為什麽會把那木的事情告訴那個男人!


    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她也想死一死。


    海底千萬年沒有異變的生活,讓她感到煩躁和膩味。


    我從來不是個愛看書的人魚,可是變成女巫之後,我變了。


    翻遍書籍,我終於找到了可以奪迴自己聲音。


    還能讓自己死一死的辦法。


    來到村子,我散播了謠言。


    看到現任村長,我真的感歎,那人真的把他的兒子教的很好。


    在自己女兒和村民的孩子中,他居然會選擇村子裏的孩子?


    這可真的是他會教的東西。


    之後,很輕鬆地,我把她的女兒拐到了海底深處。


    拐到了當初女巫生存的地方。


    那個有著降神懲罰的地方。


    祭壇,是個好東西,隻需要稍微改動一下,就可以成為困住她的囚籠。


    就這樣,為期一千年的計劃,開始了。


    成為了女巫之後,我再也沒有辦法在三百年的時候死一死。


    而那些村民們,在喝了我的血之後,一個個地進化成為了人不人,魚不魚的怪物。


    他們嗜血,這正是我想要的。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外人過來填飽他們,可是後來。


    再也沒有人到這個海邊村。


    耳邊像是傳來十分古老的聲音。


    它問我是否要參加生存遊戲,成為生存遊戲的一個副本。


    在聽到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類來之後,我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


    一年又一年,奇奇怪怪的生命體總是會憑空出現在這裏。


    倒是滿足了這些村民對於血液的渴望。


    我沉睡了,打算直接等到千年左右,一切可以結束的時候再醒過來。


    我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遭遇的少年。


    他的血居然可以增加生殖率?


    這不是搞笑嗎?


    怪物,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九百多年,我被聲響吵醒,因為降神的祭壇被破壞了。


    原來,已經快到一千年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死一死了?


    那個女孩可真漂亮,聲音也好聽,要是自己的聲音恢複了,是不是也和她一樣。


    聲音婉轉動聽?


    她身邊的人都在有意無意護著她,多少年前自己也有過這樣的待遇。


    父王,哥哥姐姐以及族人們在那邊一定很寂寞吧!


    別怕,我很快就來了。


    事情就和我想的一樣,隻是,她們為什麽要插手我的事情。


    我都說了,可以放他們離開。


    “你的父親當初要是和你一樣,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模樣。”


    是呀,要是那個男人也像他的兒子一樣,對自己百依百順。


    那麽他們最多會沒有孩子。


    兩個族群的人也不會出現滅亡。


    可惜,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掐著他的脖子,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男人。


    他們真的是長著一張臉呢!


    那個小丫頭,就你那點兒力氣,還不夠我撓癢癢呢!


    要救你父親,把我殺了呀!


    殺了我!


    多好的解決辦法,也省的控製那些村民吃完最後一餐之後,化身成為我恢複嗓子和死一死的引子。


    我再次掐住了國王的脖子。


    那小女孩可真勇啊!拿起三叉戟就往我身上戳。


    本以為還是會毛事沒有。


    沒想到我身體開始失去力氣。


    固定在我身體上的三叉戟裂開了外殼,露出了裏麵本該被摧毀的那木。


    尖尖的那木,光是看著就很疼。


    “他還是留了一手。”


    “那我還要謝謝他。”


    謝他留下了一節那木,謝他把那木封在了三叉戟裏。


    謝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找迴來。


    眼前開始逐漸模糊,身體後仰,原來,自己生活的海底,居然這麽美嗎?


    好想再一次感受溫暖的陽光。


    漂浮的途中,仿佛大海在向自己告別。


    對不起啊!不能再庇護你們了。


    對不起啊!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視線開始模糊,


    眼前那熟悉的魚尾。


    父王,哥哥姐姐們。


    是你們來接我了嗎?


    這一次,我一定會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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