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村。


    光看名字,是不是覺得,這會是一個極美的村子?


    然而事實上卻完全相反。


    洛水村,並不是個適合人待的好地方。


    為什麽我會這麽說呢!


    當年,我隻有十歲,十歲的孩子懂什麽?


    十歲的孩子懂得可多了。


    至少明真理,知辨非。


    至少自己知道,瘸子和傻姑娘本該幸福快樂過一生。


    是的。


    村子裏有個傻姑娘,傻姑娘嫁給了村子裏一個摔斷腿的小夥子。


    在村子裏,大家都叫他瘸子。


    瘸子人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腳早些年出了點意外。


    隻有一條腿的他也沒有失去對生活的熱愛。


    他愛著他貧窮的家。


    愛著跑進他家,嚷嚷著要嫁給他的傻姑娘。


    村子裏的人都說,他們一個傻子,一個瘸子。


    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是啊,至少在我的眼中,他們絕對是村子裏最幸福的人。


    即便村子裏的人說的很難聽,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理會過村裏人的風言風語。


    他們安安穩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就像是把兩人關在了自己的小世界。


    幸福地生活著。


    大概是幸福對於村子裏的人來說太紮眼了吧!


    那天,傻姑娘一如既往地帶著飯盒,去找幹活的瘸子。


    一路上,麵對吵鬧叫著她傻子的人們並沒有理會。


    那天我正悄悄跟在她們的身後。


    那時候的自己還小,覺得自己就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就是要保護那些女孩。


    我看到傻姑娘被人孤立。


    看到石頭一顆顆砸在她的身上,看到她的眉頭皺得很高很高。


    額角已經被石頭砸出了血。


    可是她卻隻是牢牢抱緊了手裏的盒飯,臉上依然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樣。


    仿佛手裏抱著的就是她的唯一。


    即便自己滿身傷痕,也沒有關係。


    “哇,樹上好多紅果果。”


    我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喊了聲。


    那些送飯的女人就全都到了樹下,把位置靠下的果子給摘掉了。


    隻有傻姑娘,愣愣看著果子樹,看著上麵紅彤彤的果子。


    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女人們見她不想走,對視了一眼。


    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玩味的笑意。


    她們交換了個眼神。


    “聽說瘸子可喜歡吃這紅果果了,特別是樹頂上的紅果果。”


    女人們還十分壞心思的把手指向了樹頂的果子。


    我看到她們說完,便抱著果子和飯盒繼續往前走。


    保護一個傻姑娘還是保護十幾個女人呢?


    這是我十歲時遇到的第一個選擇題。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多數。


    我悄悄跟著女人們繼續往前走,在越過大樹的時候,我看到傻姑娘放下了她寶貝的盒飯。


    她臉上帶著傻笑,傻乎乎地的著樹頂的紅果果。


    十歲的孩子知道些什麽呢!


    十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


    他不知道告訴傻姑娘,樹太高了,掉下來是會出人命的。


    他不知道,那麽多的女人,根本就不會出現危險。


    他不知道,他應該留下來拉住傻姑娘的。


    他什麽都不知道……


    半小時後,女人們安全送完盒飯。


    那時候的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地事情。


    我跟在女人們的身後,再次經過那棵果果樹。


    看到傻姑娘靜靜躺在地上,一身紅色的裙子看起來是那麽耀眼。


    可是,她穿的,不是洗的有些發白的藍色裙子嗎?


    我看見了什麽?


    傻姑娘的腦袋下,一顆鋒利的石頭,深深嵌進了她的腦袋。


    而她的懷裏,一個剛成型的嬰兒已經沒了氣息。


    長長的臍帶並沒有成為營養輸送的管道,它從中間斷裂開來。


    我看到,傻姑娘眼睛瞪地很大,似乎有些疑惑。


    又有母性的溫柔。


    而另一隻手,是剛從樹上剛摘下來的,鮮紅的果子。


    她掙紮著把手上的嬰兒往前送了送,張張嘴,卻半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我,我隻是說說。”那個說瘸子喜歡吃紅果果的女人嚇得臉色煞白。


    快速跑離了大樹下。


    剩下的女人們紛紛跑開。


    我沒有走,那時候的自己還不知道,那意味著死亡。


    隻想著,傻姑娘受傷了,是不是需要送到村子裏去看醫生?


    可我還沒有從躲藏的地方出來,就看到瘸子滿臉焦急的從做事的地方跑過來。


    他跑起來的模樣有些好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半點兒都笑不出來。


    我歇了送傻姑娘去看醫生的心。


    因為,瘸子會送過去的呀!


    我迴家了,我以為明天傻姑娘就會和以前一樣。


    一樣傻兮兮的抱著飯盒去找瘸子。


    可是,沒有,一連幾天都沒有再看到傻姑娘。


    就連瘸子,也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我有些在意,是不是傻姑娘傷到了那裏。


    幾天過後,我特意去傻姑娘家。


    想要看看傻姑娘和瘸子怎麽最近都不出門。


    那天陽光正好。


    就連門口的槐樹,都在隨著微風搖曳身姿。


    那天,我看到了傻姑娘和瘸子。


    看到了他們臉上的笑,聽到了孩子的嬉笑聲。


    又一陣風吹過。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沒有傻姑娘,沒有瘸子。


    更沒有孩子。


    火光好刺眼,眼淚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落下來了。


    自那以後,村子裏的人都變得好奇怪。


    我一問他們關於傻姑娘和瘸子的事情,他們就會發怒。


    一提到小孩,他們的臉就會變得煞白。


    之後大人們的巴掌就會狠狠拍打在我的嘴上。


    嘴裏一遍又一遍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


    隻是,自那以後,村子裏再也沒有小孩誕生,就像是。


    報應!


    那是叫報應吧!畢竟晚上睡覺的時候聽到大人說的。


    好像就是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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