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錦逸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她微微俯身,仔細看了看琴麵:“的確是杉木。”


    她又摸上琴弦,“絲弦,槽腹恰當,定徽尚可,嶽山高度適中,雁足平穩……”


    她翻來覆去看著這把琴,嘴裏說著南蕎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南蕎看看白惑,又看看千裏眠,這兩人不愧也是專業的,都是一臉的了然,而天紇同她一樣,一臉茫然。


    終於,項錦逸說完了,把琴重新放好,總結一句:“這琴看似平平無奇,不過也沒什麽破損之處,怎會彈不出音來?”


    “連你都這麽說了,是不是很怪。”天紇吐槽完,又一臉玩笑道,“你們也彈一彈,試一試,說不定就是這琴的有緣人呢!老七,你試試。”


    項錦逸也很想彈,但是她不能表現得這麽心急,於是忍住了。


    千裏眠倒是無所謂,伸手過去隨便撥弄了幾下,似乎比天紇要好些,能發出幾下拉朽木一般的枯燥聲,不過還是很難聽,連他自己都皺了眉,也便停手不再彈。


    天紇“哈哈哈”大笑道:“若是讓旁人聽見,你這琴聖的美名可不保了!”


    千裏眠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梢,看向白惑:“白少尊也試試,是台怪琴。”


    白惑也不別扭,上手彈了幾個音,與千裏眠差不多,也是嘈雜辣耳朵。他搖了搖頭:“莫非裏頭有什麽機關?”


    見他倆試過了,項錦逸雖是忐忑,但心想著既然這兩大琴聖都敗下陣來,那她沒成功也不丟臉,於是,也擺好了姿態,神容專注,指尖一抹一挑……


    “砰……乓……”好一陣彈棉花聲!


    項錦逸一下子臉都綠了,天紇又在旁邊哈哈大笑,她隻得道:“想來這琴就如少尊說的,裏頭有什麽機關吧,公主若是不怪罪,不妨讓我把它拆了,看看到底做成什麽樣這樣戲弄人。”


    “好啊,隨便你拆。”天紇邊笑邊說著,又向全程看戲的南蕎道,“南小姐,你也去摸一把,試試看彈棉花的感覺!”


    “我啊?我不會彈琴,就不試了吧。”


    “這跟會不會彈琴有什麽關係,三大琴聖都已經彈棉花了,同我們有什麽兩樣,哈哈哈……”天紇又不可自製地笑起來。


    天紇這性子果然颯爽,這倒讓南蕎拋卻了最後幾分拘謹,她不禁捋了捋袖子,也去撥弄一下。


    然手指剛碰到琴弦,一股觸電的刺痛。


    “嘶——”她吃痛地縮迴手,捧住了自己的手指。


    “怎麽了?”白惑見她如此,趕緊握住她的手指細看。


    “好像有靜電,被電了一下。”南蕎伸開手指,指尖也沒看出什麽。


    “靜電?”白惑雖是不解這個詞,但仍搓了搓她的手指,“痛就別彈了。”


    “沒事。”南蕎抽迴手,在別人麵前這麽親密也不好意思,畢竟,秀恩愛死的快啊。


    旁邊幾人現在的表情可謂各有千秋。


    項錦逸攏在袖子裏的手使勁地絞著帕子,沒想到這女人是個狠角色,比傅名依那賤人還要會裝柔弱。


    南蕎若是知道她的想法,隻會大唿比竇娥還冤,她也想成為女中豪傑啊,但穿來就是這麽一副弱風扶柳的廢柴身體有什麽辦法?!


    南蕎搓搓手指:“可能是我手太幹了。我再試一下。”


    大家都彈過棉花了,她不彈一下,好像不給他們,尤其是天紇公主麵子似的。說著,她小心翼翼把手放到琴弦上去,這次果然沒有靜電電擊感了。於是,她就隨便挑了一下。


    “岑——”一聲清音,仿似石子落入平靜如鏡的水麵,空氣裏漾開一道漣漪,直竄花園裏所有人的耳膜。


    南蕎呆住了。


    涼亭裏,花園裏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鬼使神差的,南蕎重又將手伸了過去,一勾,一挑,一剔……


    清音汩汩,流瀉而出。


    從開始的生澀,漸漸變得熟稔,仿佛,她的手指已在這把琴上輾轉過無數的歲月,那種從指尖彌漫上來的熟悉感,令她既新奇,又惶惑。


    她閉上眼,眼前浮現出一片茫茫銀色花海,清風陣陣拂麵,如有一雙手輕綰著她的發絲,而身邊似乎傳來清澈的蕭聲,如流水般迎合著她的琴音。


    前方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樣子正在舞劍,身形翩躚,猶如皎月遊龍。身影一個轉身,那雙眼驟然清晰閃現……


    岑——一聲破音,將南蕎的神誌拉迴來。


    雖然隻看清了眼睛,但是白惑那雙眼早已經刻入了她心底,絕對不會有錯。可是,她從來沒見過白惑舞劍,難道是琴音帶來的幻覺?


    她猛地縮迴手,見眾人驚愣地看著她,就連白惑亦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時有些心虛,有緣人?她是什麽有緣人?就因為是穿越來的?


    白惑神色複雜,卻是笑了笑:“原來你還會彈琴。”


    天紇驚唿一聲:“我的天哪,原來還真有有緣人啊!嘖嘖,難道這琴還看臉不成,不對啊,我就算了,你們幾個長得也不難看啊。你到底哪裏得了這琴的青眼呢?”


    天紇上下打量了一下南蕎,又不甘心地在琴上撥弄了幾下,照舊還是咯啦咯啦的破裂聲,她看向南蕎的視線更加詫異了。


    千裏眠冷不丁道:“南小姐,你方才彈的什麽曲子?”


    “曲子?”南蕎看看琴,迴憶了一下,“我隨便撥的,不是什麽曲子。”


    項錦逸站在一旁,臉色發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在南蕎推辭之下,天紇還是把這琴送給了南蕎,說她既能彈奏,必事有緣之人。片刻之後,白惑與南蕎便告辭離開了。


    項錦逸亦是隨之離開,臉色黑深,失魂落魄。


    待幾人走後,千裏眠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姑姑,你不要添亂。”


    天紇一皺眉:“哎,我怎麽添亂了?”


    “今日雲陽為什麽會來?”


    “我不說了嗎?那天約好了,我給忘了。”天紇越說越心虛,於是承認了,“好,是我昨日告訴她讓她來的,但是,她的確說起過給我修琴。那我想著招待一個是招待,招待兩個也是招待,你不知道我最討厭招待別人了嗎?索性大夥兒聚在一塊,一次性解決得了。”


    千裏眠歎了一氣:“雲陽雖不像玉琮那般大張旗鼓人盡皆知,但是,她對白惑有什麽心思,你還會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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