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會心一笑,緩緩給我倒了一杯茶。


    “事兒是惠貴妃做的。在宮中想要鬥,最重要的還是錢財和威勢。”


    沈眉莊這人還真是搖擺不定。說她幫甄嬛吧?平日裏她又總是暗暗給甄嬛使絆子。說她不幫甄嬛吧?甄嬛這些小伎倆,隻怕樁樁件件都有她參與。


    想要姐妹過得好,但也別太好。最好就是不如她好,就最好。


    沈眉莊如今的行事作風真是深得甄嬛的精髓。


    “甄嬛當時還是小小嬪位,如何買通人在欽天監正史飲食中下藥害他病弱迴家休養?又是如何買通欽天監副使季惟生,讓他當眾下娘娘的麵子?這事兒可是欺君大罪,對付的還是有皇子的寵妃,若非重金買通,誰敢做這種殺頭的罪?”


    曹琴默說得十分在理。甄嬛母家隻是文官,又一向自詡清流,想要甄父花錢幫甄嬛宮鬥,那是不可能的。甄嬛多年不在宮中,就算永壽宮極盡奢華,但可以動用的錢財卻很有限,後宮之中能夠出手如此闊綽的,也隻有家父是正三品武將的惠貴妃了。


    不過甄嬛靠沈眉莊的錢對付我,還好意思瞧不起人呢?縱使我依附皇貴妃多年,但我好歹是自掏腰包吧?


    “季惟生這人不錯。見錢眼開,沒什麽道德,本宮最喜歡這種人了。”


    曹琴默莞爾一笑,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對了,妹妹可曾聽說,果郡王前幾日和慎貝勒去策馬,不慎跌下馬來,身子滾燙了幾日都不見好。”


    我狐疑地看向曹琴默,一臉好奇地問道:“有什麽不妥嗎?”


    “聽說是為了嫻福晉在當眾說了自己有孕之事,果郡王已經兩月未曾踏入福晉房中一步了。”


    我哭笑不得,含在口中的茶差點兒一口噴出來。


    果郡王是瘋了嗎?甄嬛已經是僖妃,他也和孟靜嫻有了孩子,竟然還做這種沒輕沒重的事?


    就算孟靜嫻是故意膈應甄嬛,可是和孟靜嫻生孩子的人是他,他還好意思對孟靜嫻發脾氣呢?一天天的不想著好好過日子,整日裏還惦記著皇上的女人,這可真不是我想要他的命,是他上趕著來送死啊......


    “那就把這消息送給甄嬛吧。讓她受一受煎熬也是好的。”


    曹琴默輕笑一聲,眼神中多出幾分狠厲來,我知道,她指著用這一局徹底把甄嬛從妃位上拉下來。


    *


    天已經逐漸暖了,春花繁盛比往年開得都要熱烈。


    翊坤宮。


    案桌上的山茶花開得濃豔,花香四溢連雪頂含翠的茶香都被蓋住了。


    皇貴妃坐在座上,懶懶地說道:“今兒人倒是齊啊,沒什麽事兒就散了吧。”


    年世蘭撐著自個兒的腦袋,一副不想和大家鬥嘴,隻想迴去吃點心陪朧月玩的樣子。


    瑛貴人突然起身,悄悄看了曹琴默一眼,然後對著皇貴妃說道:“嬪妾要告發僖妃私通。”


    原本困倦得幾乎要打哈欠的年世蘭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四下張望,先是看向了我和曹琴默,然後又盯住了瑛貴人。


    她嘴角憋著笑意,眼神裏滿是要看好戲的愉悅。


    甄嬛看向一臉淡泊的瑛貴人,眉頭緊蹙,快速看向錦嬪和惠貴妃。


    皇貴妃可不是宜修,聽到有甄嬛的樂子,她連裝生氣都裝不出來,隻是靠在軟枕上,悠悠道:“瑛貴人說來聽聽,這奸夫是誰啊?”


    甄嬛睫毛抖動想要為自己辯駁兩句,偏偏她看向的那兩人一個都沒有為她開口的意思。


    “皇貴妃娘娘......”


    敬妃倒是率先忍不住,又想為甄嬛說一句了,隻是毓貴妃笑著歎了一句,“敬妃姐姐三思。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姐姐可要謹慎些。”


    敬妃一聽悄悄看了皇貴妃一眼,年世蘭一點兒也不客氣,直接瞪了她一眼。敬妃不再敢說話,隻是默默地低下頭去,裝作從來沒有開過口一般。


    瑛貴人對著眾人屈膝行禮,淡定說道:“果郡王。”


    嬪妃們麵麵相覷,各自交頭接耳,嘴角含笑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幸災樂禍。


    甄嬛一臉怒意,惡狠狠看著瑛貴人,轉而又看向我,手抓著椅子扶手久久沒有鬆開。


    我趕緊衝出來當好人,幫著甄嬛說道:“瑛貴人何故如此說呢?僖妃與你素無來往,無冤無仇。”


    我頓了頓,看了一眼興奮的年世蘭繼續說道:“你原是十七爺清涼台的人,可是知曉什麽內情?”


    年世蘭饒有興致,伸手拿起頌芝托盤上的茶杯,一邊喝一邊看。


    “當年嬪妾在清涼台時,適逢僖妃傷寒病重,與流朱姑娘一道被趕出甘露寺。流朱姑娘帶著僖妃一路往淩雲峰禪房,卻被風雪所困,十七爺不忍看僖妃病痛而死,於是將她挪至清涼台看病。”


    浣碧一臉驚愕地看向甄嬛,嘴角勾起一個奇怪的笑容,眼神裏竟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看著她的表情,我便知道,甄嬛對浣碧隱瞞的事情不少,不僅是流朱的死,連果郡王的舊事也一道隱瞞了。浣碧跟著她是把命都拴在她身上,她身上綁著這麽大顆雷卻不與她說明,豈不是隨時準備拉著她一道死?


    惠貴妃則是一臉後怕地吞了一口口水,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拿著茶蓋,蓋子因為她出神跌落到茶湯裏,她才反應過來要將茶杯擱下。


    年世蘭心情頗好,見一人都不為甄嬛說話,得意地歎道:“原來孽情深重始於當日。僖妃,你有什麽話說啊。”


    甄嬛不得不起身對著皇貴妃告罪道:“瑛貴人所言確有其事,當日嬪妾病重,是由貼身侍婢流朱和甘露寺的姑子莫言送至清涼台,王爺代為求醫問藥。是王爺心善,救嬪妾於危困,實屬義舉。”


    襄嬪微微一笑,看向甄嬛,繼續問道:“那麽僖妃娘娘,您可還記得當日為您診脈的是哪位大夫?可能為您作證啊?”


    甄嬛看向襄嬪,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中圈套了。


    我和曹琴默等候多時,就是為了溫實初和果郡王產生聯係的這一天。甄嬛不顧自身和孩子,聽聞果郡王突發高熱,竟然將溫實初推去了果郡王府診治。


    她不過是僖妃,上有貴妃、皇貴妃,外有皇上,哪裏輪得到她將溫實初指給親王診脈?


    溫實初是皇上的太醫,此刻倒成了甄嬛的太醫,她指哪兒他便打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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