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們虔誠叩拜禱告,耳畔是喇嘛誦經的聲音,寶華殿外一派肅穆氛圍。


    我一臉溫柔地看向李貴人,她竟然對我完全沒有戒備,信任地望向我,攥著前襟忍著淚,身子不住抖,“三阿哥的指望斷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心中暗暗一樂:難道是因為我當初提醒了她交蘆館的夾竹桃有毒,所以她一邊害我一邊還內疚不已?


    不過我自有我的打算,這迴宮裏想置瓜爾佳氏於死地的人可不止我一人。


    “本宮真是害怕,聽聞六阿哥因為祺答應毀了容貌,皇上再也沒去看過昭嬪母子。也不知是傷了什麽陰鷙,祺答應一人竟生生毀了昭嬪的指望。”


    我佯裝難過地為昭嬪母子抱不平,引得李貴人後怕地看了一眼身旁掠過的一行僧人,也跟著言之鑿鑿道:“是啊。祺答應見昭嬪一次,六阿哥就起疹一次。那小小的嬌嫩臉蛋,抓得一道道疤,根本就不能看!隻怕是長大了也沒法兒褪去。”


    李貴人蹙著眉,看上去感觸頗深。


    我亦一臉惋惜地說道:“男子容色雖不比女子重要。但相貌醜陋,難免皇上不寵愛。一旦皇上不在意,以後議親如何得世家大族青眼?隻怕這一輩子隻能當個富貴閑人了。”


    李貴人聽我言罷,生出些許與昭嬪惺惺相惜之情,“都是因為祺答應!害得本宮的三阿哥被皇上厭棄!本宮真是後悔啊……竟聽了她的唆擺!宣妃妹妹,姐姐當真不是有意的,都是被祺答應誆騙蒙蔽!”


    她似乎是在向我道歉示好,把所有的鍋都往祺答應身上推,好撇清自己讓我不追究她。


    我佯裝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所說本宮如何不知。姐姐是最安穩恬淡的性子,若非被她教唆,怎麽會拉著三阿哥跳進這深坑裏?她無子失寵,家世衰頹,自個兒再無指望,卻拉著姐姐的三阿哥墊背,心腸何其歹毒?”


    我的話說到了李貴人的心坎兒裏,她真當自己是個無辜受害的可憐人,一邊拿著絹子拭淚,一邊對我的理解同情表示感謝。


    我知道,三阿哥與宮女苟合並不是什麽大罪,主要是他買兇殺人動了我爹,引起了皇上的警惕。


    連夏冬春都能輕易查到的事情,皇上有血滴子怎麽會查不到呢?皇子謀殺當朝官員可是謀逆大罪……或許皇上覺得我爹隻是一個小小的六品神樂署署正,不值得為我爹動三阿哥這個皇長子,隻需要對我賞賜封誥加以安撫即可。


    皇上慷他人之慨雖從不吝嗇,事兒一旦到了自個兒身上卻是個最小心眼的。他見不得兒子讓他難堪,更讓他憶起最無法容忍的往事,這才動怒嚴懲。若非三阿哥自個兒多行不義,我也無法讓他自取滅亡。


    臨鳶當夜就被杖斃,悄無聲息。這就是皇上的手段,一念之間奪人性命,仿佛踩死一隻螞蟻。


    “宣妃妹妹,你今日對姐姐說這麽多,姐姐真是……”


    她一副把我當作知心人的樣子,臉上的脂粉都因為淚水而暈開,顯出了蒼老。一瞬的唏噓在我心中悄然劃過,但那顆心很快恢複了冰霜般寒冷。


    我在麵兒上仍舊裝得大度熱心,柔聲道:“祺答應害三阿哥至此,姐姐難道不想報仇雪恨嗎?”


    我的言語中透出殺機,李貴人看著我一愣,她似乎感覺到了我這個人的危險。她眼神中滲露出些許恐懼,就像采蘋看我的眼神:一種本能的畏縮。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出了我的虛情假意,自嘲地一笑,但隨之目光也變得冷漠狠厲起來,“本宮既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機會。”


    “姐姐,有心就有機會。昭嬪或許就是姐姐的機會呢?”


    李貴人看著我一怔,微微點了點頭,她看出了我把她當刀子,但似乎已經不介意我把她當刀子了。比起忍氣吞聲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她更想把自己的怨恨重新還給囂張的祺答應。


    “宣妃妹妹所說本宮明白了。”


    李貴人端莊地站起來對我行了一禮,她本是皇長子生母,身份尊貴;若是安分守分、不存歪心便可安穩到老。這麽好的日子,最終因為能力匹配不了野心而葬送了。


    不是她太不中用,而是本宮太中用了。


    *


    延禧宮。


    宮中的夜晚是漫長而寂靜的,尤其是這種害人的漆黑,更讓我覺得肅殺而蕭瑟。


    我恍然想起了前世自己一覺醒來嗓子啞了的那天早晨,我引以為傲的東西驟然失去,那種恐懼和絕望幾乎讓我崩潰。


    比起受人欺淩,更可怕的是麵對不知何處而來的暗算,以及麵對晦暗未來的恐懼。


    “娘娘,事情辦妥了。”


    方德海忽然進來迴稟才讓我迴過神來,他臉上驕傲邀功的神情似乎比我更高興。


    “昭嬪沒有起疑嗎?”


    方德海抬起頭一張忠厚的臉上顯出些許狡詐,“從前昭嬪為主位時,奴才還算盡心,因而她並未起疑。”


    刀子有了,刃也開了,使刀子的人心裏有恨,一切水到渠成。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方德海十分恭敬地笑道:“能替娘娘做事是奴才的榮幸,娘娘前途無量,娘娘不嫌棄奴才粗笨就好。”


    他是個聰明人,在我是萱常在時便願助我,我算是他這輩子押得最成功的一個寶了吧?


    “主子與奴才一榮俱榮,是方公公眼光好。前朝大員尚有從龍之功,公公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德海見我如此客氣,再次對我叩拜後退出去。


    *


    黎明。


    淒厲的慘叫劃過宮禁,我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看向床榻旁已經侍立在旁的寶鷸。


    她立刻看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快步離開,我則是自己起身,在寶鵲的服侍之下開始漱口上妝。


    剛裝扮好,寶鷸就迴來了,她弓腰低頭在我耳旁說道:“娘娘,祺答應的臉毀了,正在宮中哭喊撒潑呢。”


    我微微一笑,看著鏡中那個容顏姣好的自己,緩緩帶上妃位才可用的金底燒藍護甲。我望向自己的手,那像猛獸的爪子,卻精致漂亮得讓人忍不住注目欣賞。


    “走吧,去翊坤宮請安。今兒眾姐妹大約心情都不錯。”


    我的手搭在寶鷸腕上起身,瞬間收起眼中的痛快與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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