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衣披在身上,我攬著他的胳膊縮在他的懷裏。


    遠處檀香的氣味更讓人有幾分離經叛道的刺激,他的手附在我的身上,輕輕地揉撚。


    “那個小丫頭......”


    我知道他在說采蘋,黑暗中我忽然對上他的眸子,這一刻,我完全被這個男人的陰暗給吸引了。他的不顧羞恥、他的赤裸欲望,盡在我的眼底。


    “皇上是希望她是十七爺的人,還是,不是十七爺的人?”


    我故意這樣打趣皇上,他亦隨著我眼波流轉,想來腦海中思緒萬千。若她是老十七的人,他的快感便在於一女共侍二人的刺激,就像楊貴妃的被迫苟全。若她不是老十七的人,他的快感便在於橫刀奪愛,帝王之欲唾手可得。


    他的笑容變得狡猾而玩味,我則是在他身上貼得更緊了些,附到他的耳畔,“完璧無瑕,是個妙人。”


    皇上恍然開口大笑,捏住我的臉頰,又張開手拍了拍我的臉。他這意思就是我懂事,而且懂他的齷齪心思。


    他如今最苟且不能見人的陰暗,都在與我共享;與我在一起時,他連偽裝的深情都不必呈現。


    唯有欲望而已。


    我見他如此高興,反而佯裝吃醋地怒道:“皇上是想著她,還是想著臣妾?”


    一邊問我一邊跨坐到他的身上,抵著他的胸口,任憑身上披著的僧衣順著肩膀滑落。他比往日更加情動,抓著我的腰肢死死扣住,我也摁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能動彈。


    他的輕蔑的笑意像一道光貫穿我的身體,提醒我此刻他根本不是人,隻是野獸。


    他喜歡我這隻永遠拚死掙紮的兔子,永遠把身體用於和他角力,若隻是個乖順獻祭的死物,他才沒興趣征服。


    他愛死了我此刻不服輸的性子,每次都要把我折騰到精疲力盡才肯罷休。


    我不行了。


    每當我這麽說罷,他才會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而每當他毫無防備地沉沉睡去,我才會有那麽一些活著的真實感。


    是他不行了。我還很年輕。


    *


    第二日,小廈子得令去清涼台請采蘋入宮。


    一切都在暗地裏悄悄進行,皇上生怕華貴妃在甘露寺就地翻臉,才瞞著她不肯走露風聲。隻是如今的華貴妃,隻怕已經不會為了他納一個小丫頭的事兒著急上火了。


    傍晚,采蘋打扮成宮女的模樣送進了我休息的禪房。


    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他還是在意華貴妃在外頭吃醋,和他爭執起來不好看。我則與他如此心意相通,自然會替他瞞著這個新人。


    采蘋穿著宮女裝束,梳著小兩把頭,打扮得甚是嬌俏。


    “采蘋,你從今往後便與清涼台再無瓜葛了,你可明白?”


    采蘋支支吾吾地說了兩句“奴婢,奴婢......”


    我耐心地將她拉到跟前,看著她慌亂如同小鹿的眼睛笑道:“宮裏和外頭是不一樣的。無人庇護,進宮沒幾天,小命就沒了。你說是不是?”


    她嚇得趕緊跪下,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


    “哦?”


    我對寶鷸使了個眼色,讓她將禪房周圍的人全都撇開。以往的經驗告訴我,越是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知道的越多。


    “你別怕,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我既答允了十七爺不說出去,自然就不會說出去。”


    這種事,當然不可能我親口對皇上說。就算有一天要說,也該是你親口對皇上說呀,采蘋。


    “隻是,這山高路遠,缺醫少藥的,也是辛苦你們了。”


    采蘋愣了愣,抬眼看了我一下。


    她知道我不是在關心她,她在猶豫是否要拿消息換我的庇護。


    她恭順地垂眸答道:“不辛苦。溫太醫來得快,太醫妙手仁心,一劑藥便讓莫愁娘子起死迴生。我們王爺也幸得太醫照拂,才好了起來。”


    竟然溫實初也在清涼台?本想再攥個知情者在手裏,沒想到是他。


    我一想到愛慕甄嬛的溫實初,得天天見著果郡王和甄嬛在一起,恨不能即刻返迴清涼台,去瞧瞧他那惱恨絕望的神情。


    我輕笑一聲,將采蘋從地上扶起來,“妹妹怎的如此客氣,以後同在宮中侍奉皇上,自然是要互相幫襯的。”


    采蘋戰戰兢兢地起身,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躲閃。


    我從她的眸子裏看見那個虛偽的自己,像一條毒蛇一樣彎起嘴角,已經多了幾分和皇上一般無二的狠厲與駭人。


    山林間未曾沾染世俗的小獸是最靈敏的,她能一瞬覺察出對手的危險,即便對方已經將所有美好的麵具戴上,她也本能地抵觸。


    原來,我已經成了這般模樣。


    *


    一迴宮,本以為采蘋的事情會引起波瀾,沒想到三天不在宮中,紫禁城算是翻天了。


    我陪著皇上剛到養心殿,就見祺貴人、昭嬪哭哭啼啼,敬妃在門口告罪求見,他不願處理女人們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一股腦地全部推給了華貴妃,隔天再審。


    我迴到延禧宮時,夏冬春已經在我廊下候著了。


    “你可迴來了!”


    夏冬春後怕地對著遠處的紫霞招了招手,嬤嬤竟然帶著七阿哥從樂道堂出來。


    我意識到了事情不對,趕緊小跑著過去擁住弘昫,一邊檢查他四肢和臉,一邊後怕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出什麽事了?”


    我看向嬤嬤,嬤嬤們看向夏冬春,她重重歎了一口氣,拉起弘昫的一隻小手,和我一道牽著。


    “迴去再說吧,你可不知道,你兒子差點兒就沒了。”


    “什麽!”


    後悔的淚水忽然湧上眼眶,我算是知道華貴妃為何要把朧月貼身帶著,我做母親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一進怡性軒,我就攏著弘昫不肯撒手,捧著他的小臉端詳了好一會兒。


    “都是額娘的錯,是額娘大意了,額娘是第一次當額娘,弘昫會原諒額娘嗎?”


    他見我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擔心地用小手為我擦去眼淚,“額娘不哭,穆娘娘會保護弘昫,弘昫會保護額娘。”


    我雙手顫抖地將他攏在懷裏,久久不敢鬆開。


    夏冬春見狀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弘昫,你先跟著紅杏姑姑去玩吧。穆娘娘有事要和你額娘說。”


    我一邊用絹子拭淚,一邊看向夏冬春,心中的冷意多了幾分。


    “出什麽事了?”


    夏冬春見我人平靜下來才娓娓道來,“祺貴人來延禧宮拜見昭嬪。硬要嬤嬤們抱著七阿哥去玩,昭嬪是一宮主位,嬤嬤們怎敢違抗。”


    我嚇得抓住案桌的桌角,幾乎不忍聽下去,強忍著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顫抖著對她說道:“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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