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被皇上怒斥的當夜,宮裏悄悄傳出了一些流言。


    諸如從前許多龍胎和妃嬪都是被皇後所害,純元皇後和皇子也是由皇後所害。


    這是我們早已安排好的,時機到了宮中人皆開始議論。過年時,收了華妃打賞的幾百個宮女太監,終於開始發揮作用,風聲越來越大,到今天,大到太後和皇上想不知道都難了。


    隔天,皇上下了早朝,來存菊堂看望眉莊和公主。


    鹹福宮妃嬪又不少,甄嬛在,敬嬪在,我也在。


    皇上進來時蹙著眉頭,大約隻略坐坐就想走。


    他坐在眉莊的床前,接過乳母抱過來的的孩子,滿心歡喜地說道:“公主是昨日小滿所生,便叫小滿吧。公主的封號,惠嬪可有屬意的?”


    眉莊看著那小小的早產孩子,恬淡一笑,“靜和,歲月靜好 ,平安和順。就叫靜和,皇上覺著可好?”


    皇上對於眉莊這種賢妻良母似的期許很是滿意,讚許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朕的靜和公主!”


    起完名字,皇上起身要走,將孩子又交還給乳母,眉莊看著皇上要走有些不舍,手伸出床帷,一瞬間卻抓空了。


    “皇上還沒有用早膳吧?小廚房做了藕粉桂花糖糕和槐花甜湯,皇上用些再走吧?”


    皇上一聽眉莊如此心細,又如此挽留他,一時情深義重地返迴眉莊床邊,握了握她的手。


    “好,朕在你這兒用了早膳再迴養心殿。”


    皇上剛桌前坐下,就邀了甄嬛一起坐下用膳,甄嬛有些難過昨天皇上對皇後的處置,整個人也蔫蔫的。


    見甄嬛不領情,皇上便邀我一起用膳,我知道自己在這兒位份最低不好出頭,於是答道:“臣妾侍奉皇上用膳即可,臣妾晨起已經用過了,不餓。”


    正吃著,夏冬春突然扣了江福海過來。


    “啟稟皇上,臣妾今日從延禧宮出來,見江公公鬼鬼祟祟地將什麽東西扔出來,特拿了人來給皇上審問。”


    皇上眉頭一皺,顯然覺得此事沒完沒了,心裏十分煩躁,擱下了手中的碗。


    他本知夏冬春曾被皇後暗害,如今牆倒眾人推,逮到了皇後的把柄,哪有不送到跟前來理論的?


    “穆常在,究竟什麽事啊?”


    夏冬春恩寵稀少,皇上對她並沒有太客氣,我隱隱地為她擔憂。


    突然,夏冬春身邊的太監小桂子突然利落地擼下江福海的袖子,就如設計甄嬛當日他擼下溫太醫的袖子那般。不同的是,江福海的手腕和手肘上都有被蜂子蜇過的疤痕。


    “這不是馬蜂蜇過的痕跡嗎?”


    敬嬪一下猜到了夏冬春的意圖,立刻幫腔著點出江福海的疤痕,意指眉莊不慎在景仁宮跌傷也與皇後有關。


    “當日眉姐姐在景仁宮賞花,因被馬蜂衝撞才致跌倒受傷,若不是江太醫妙手迴春,隻怕都等不到皇上迴來,眉姐姐和公主就已命喪於此了。”


    莞貴人也是個聰明人,一看到夏冬春送來了新線索,立刻咬住,開始發力。


    夏冬春見敬嬪和莞貴人都如此機敏,等她們說完才緩緩道:“臣妾驗了江公公丟出來的東西,都是治療蜂蟻蟲害咬傷的。他謀害惠嬪娘娘,證據確鑿,隻是不知,他久在皇後之下,究竟做了多少惡事。”


    皇上見地上跪著一片,隔著幾丈遠的苦主眉莊還探著腦袋憂心地想要一個說法,隻能說道:“先押入慎刑司,嚴加審問!等問到了口供,再審!”


    甄嬛見皇上不願追究皇後,隻是拿下了皇後的親信,欲言又止,隻是隱忍地低下頭去。


    夏冬春走後,皇上剛吃了沒幾口,華妃又領著李貴人進來了。


    “齊妃?”


    皇上歪著頭不耐煩地打量,脫口而出的還是她曾經的封號與位份。


    我見他不太樂意,趕緊送上了帕子給他擦嘴,皇上咂吧著嘴看了我一眼,歇了一口氣問道:“華妃你把她領到這兒來做什麽?”


    華妃一臉憂慮地裝腔道:“李貴人身邊的翠果今早到翊坤宮來報,說是當日謀害萱常在,她家主子是受人蒙蔽。臣妾主理六宮之事,自然當為李貴人平反,怎麽好叫幕後黑手逍遙法外呢?聽說皇上和萱常在都在存菊堂,便帶著人來了。”


    皇上把帕子撂在桌上,雙手撐在桌沿威嚇似的問道:“李貴人,你有什麽冤屈,你說。”


    齊妃哭得眼睛紅腫,緩緩道來:“皇上,臣妾當日是聽信了皇後的話,她說萱常在有孕,來日生下皇子定會威脅到三阿哥,臣妾才聽了她的吩咐將什麽川穹、黃芪之類的藥物下入萱常在飲食之中。臣妾不通藥理,哪裏知道什麽藥下多少分量能害人的奸詐法子啊......”


    齊妃伏地哭喊,倒是讓皇上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宜修才是那個頗通藥理的”。


    “臣妾禁足之後,皇後娘娘又送了兩棵夾竹桃樹供臣妾賞玩,可那夾竹桃的花粉花葉都是有毒的,皇後娘娘此心,豈不是要置臣妾於死地?臣妾到底是三阿哥的生母啊!”


    齊妃哭得傷心,甄嬛得到了摁死皇後的新線索,也趕緊跪下幫齊妃說話。仿佛她隻是一個受皇後挑唆脅迫的無助母親,不僅自己被害得禁足,連孩子都被人奪去撫養。


    皇上看著周遭一片嬪妃都蹲著向齊妃求情,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還在猶豫,皇後雖然哪兒哪兒都不好,但大體上是順著他意思的,也從未違拗他的心思。況且皇後的背後還有太後,他與母親本就不算親近,若是再將宜修嚴懲,豈非是朝堂動蕩的大事?


    正在此時,蘇培盛突然衝進來稟報。


    “皇上,慎刑司的繪春招了,其他的倒沒什麽,隻是一事事關純元皇後......”


    曹貴人早就在慎刑司盯著精奇嬤嬤追著繪春往純元皇後那個方向審了,早先被華妃藏起來的香葉與凝霜也把謀害昭嬪、陷害夏冬春的事兒招了個幹淨。


    如今江福海也被押入了慎刑司,他的供詞與繪春互為佐證,隻怕等不到入夜,皇後所做的那些惡事就將全數浮出水麵。


    皇上忽然大怒,手上的佛珠甩在桌上,登時線斷珠落、滾了一地。


    “李貴人你先迴茭蘆館吧,不必禁足了,有空朕會讓三阿哥去看你的。”


    說罷,皇上起身出了存菊堂。我和華妃悄悄對視一眼,皇上要去處理皇後,我們就該去處理太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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