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誠離開後,萬嬌嬌站在院裏沒有迴去,碧草來到她身邊,低聲詢問,“美人可要歇息?”


    萬嬌嬌搖搖頭,仰頭看向西北角的天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那邊的天格外明亮些。


    碧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發覺了那塊天空的不同,“美人,那是落楓苑所在的位置,看樣子火勢不小,林寶林兇多吉少了。”


    萬嬌嬌歎了口氣,轉身坐在院裏的石凳上。


    “美人,夜裏涼,坐在這兒對身子不好,咱們進屋去吧。”


    “沒事兒,我就在這坐一會兒。”萬嬌嬌說完,閉上了眼睛,往常夜晚的蟲鳴聲似乎都聽不見了,耳邊隻剩下外麵宮道上宮人們來迴奔跑著取水滅火的聲音。


    碧草見勸說不動,又實在擔憂石凳寒涼對她身體不利,便給了青果一個眼色,讓她進屋取個坐墊。


    青果會意,不但拿來了坐墊,還和楊柳一塊兒將熱茶和茶杯也拿了出來。


    “主子,您墊個墊子吧。”


    萬嬌嬌睜開眼睛,知道她是好意,便站起身由著她安排。


    在院裏坐了約摸半個多時辰,外麵的聲音漸小,平靜下來。


    萬嬌嬌抬頭看了看那邊的天空,已經與夜色融為一體,成了暗沉沉的顏色。


    “美人,火大概已經撲滅了。”


    “是啊,不知道林姐姐如何了。”


    主仆兩人靜坐片刻,芷蘭軒的大門便被敲響了。


    劉安倚在門後打瞌睡,一下子被驚醒,趕緊搓了一把臉去開門。


    “陸公公,您怎麽過來了?美人,是陸公公來了。”


    萬嬌嬌站起身,陸鬆雲匆匆進來行了個禮,“打擾美人了,林寶林已經被救出,隻是……”


    萬嬌嬌心中一緊,“隻是什麽?”


    “隻是燒傷頗重,心肺灼傷,已然小產了,太醫診斷林寶林已是強弩之末,如今隻吊著一口氣,她一直喊著要見您,皇上讓奴才過來問問美人,是否要去見她。”


    “走吧。”萬嬌嬌抬腳便向外走。


    “美人,你還沒有梳妝……”


    萬嬌嬌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儀容不整,“勞煩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換身衣裳就來。”


    陸鬆雲後退一步,拱手應下。


    萬嬌嬌轉身迴了屋,由著碧草給自己穿好衣裳,又簡單的攏了攏頭發,挽了個發髻便出去了。


    她隨著陸鬆雲到落楓苑的時候,入目皆是烈火焚燒後的斷梁殘窗,紅色的宮牆都被燒成了黑色,到處是焚燒後的刺鼻氣味。


    皇上、皇後等人都站在一起,萬嬌嬌便過去給眾人請安。


    皇後娘娘將她扶起,“你身子不好,原是不想半夜擾了你的,隻是林氏一直說要見你,你與林氏又曾經交好,皇上與本宮便想著還是去問過你吧,畢竟人死不能複生,莫要留下遺憾。”


    “婢妾謝皇後娘娘體恤。”


    秦允誠走近幾步,“嬌嬌的帕子呢,捂住口鼻別嗆到了。”


    萬嬌嬌從袖帶中拿出一方錦帕,“皇上您呢?”


    “朕不用,胡太醫說你心肺有損,受不得這樣的焦糊氣味。”


    萬嬌嬌聞言便乖乖的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咳咳,嗬,皇上與萬美人咳咳,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萬嬌嬌循著聲音看去,隻見旁邊的空地上放了個簡單的床架,林靜水躺在上麵,正譏笑著看向這邊。


    “林氏從裏麵救出來受傷頗重,太醫說不能再顛簸移動,其他宮室離這兒又有些遠,便想了法子抬了這床過來,給林氏診治,可惜林氏福薄,孩子沒保住。”


    聽了皇後娘娘的話,林靜水又笑了幾聲,說道:“皇上、皇後娘娘,婢妾臨死之前隻想與萬美人敘敘舊,不知諸位可否迴避?”


    陸鬆雲眉毛一豎,往前幾步,“大膽!你……”


    “好了,”秦允誠出聲打斷了他的訓斥,轉頭看向萬嬌嬌,“嬌嬌,她時間不多了,你可要與她再說說話?”


    萬嬌嬌臉上流露出些許傷感,“也好,就當做是婢妾與她最後的告別吧!”


    秦允誠點點頭,“皇後今夜也勞累了,不如與朕一道迴去歇息吧?”


    皇後自然沒有不應的,轉身遣散了其他跟著一起過來的嬪妃,與皇上一道離開了。


    最後落楓苑隻剩下萬嬌嬌和碧草以及幾個看守的侍衛和待命的太醫。


    萬嬌嬌往林靜水那邊走了幾步,碧草擔憂的拉住她的手,“主子?”


    林靜水見狀嗤笑一聲,“你看我這個樣子還能幹什麽?”


    萬嬌嬌安撫的拍了拍碧草的手,往林靜水那邊走過去,居高臨下的低頭看著她狼狽的躺在簡陋的床上。


    林靜水看她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知怎麽被激怒了,“萬嬌嬌你是不是特別得意?”


    萬嬌嬌搖搖頭,蹲下身與林靜水麵對麵,“林姐姐,我隻是不懂,你為何會在我們剛進宮時便想要除掉我,難道我們之前的情誼都是假的嗎?”


    “情誼?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麽情誼!隻是你是個傻子,看不出來而已!憑什麽?憑什麽我從小就要接受訓練,一有做錯便懲罰加身,而你卻能在家人的嗬護下如同一個傻子一樣無憂無慮?你可知道每當我看到你的笑臉,有多想將它撕碎?”


    “所以你對我的嫉恨是從小便存在的?”


    林靜水沒有說話,她正在平複自己劇烈的唿吸。


    “所以你派人將我推進了湖裏?”


    林靜水緩過來,咧開嘴笑了,“何止啊!哈哈!我讓林通去湖邊推了你,誰知道你竟沒有溺死!你難道沒有發現當時你身邊的人去尋太醫卻怎麽也見不到嗎?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吃了那麽多時日的湯藥病情卻沒有好轉反而逐漸加重了嗎?哈哈哈,是我啊,都是我!”說著,林靜水臉上的表情變得陰狠,“誰知道你命那麽大,這樣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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