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娘細細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聲音確實遠些。


    她悄悄掀開門簾。


    沒看見什麽人。


    忙出去,朝兩個孩子的房間跑去。


    楊三娘跑進孩子們的房間,抱起還在熟睡的辛果果,另一隻手牽著兒子。


    她輕聲叫醒兒子,讓他照顧好妹妹。


    然後,拿起門後放著的一根木棍,緊緊地握著,靜靜地等待著。


    辛三郎這會兒已經悄悄走到院門後,透過門縫,向外張望。


    隻見幾個黑影在路上和隔壁院子裏閃爍,刀劍相交的聲音不時傳來。


    他心裏一沉。


    隔壁院子的人,早就逃荒去了。


    現在動手的兩方人,應該沒有村裏人。


    而且,看這些人的身手,若是村裏人,湊上去也隻有死路一條了。


    辛二郎和辛大郎這會兒也都出來了。


    站在門邊,探著頭看了一會兒,隻覺得心驚膽戰。


    哥倆拉著三弟的胳膊:“老三,現在怎麽辦?”


    辛三郎拍了拍兩個哥哥的手:


    “讓嫂子們收拾東西,咱們做好準備。要是有個萬一,就讓他們從後門往山裏跑。”


    兩個兄弟聞言,都輕歎一聲。


    沒再說什麽。


    他們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總要保住女人和孩子。


    “我去找爹娘。”


    辛三郎讓兩個哥哥迴屋安排,自己去了爹娘的屋子。


    辛老婆子老兩口到底年紀大了,睡眠本就淺。


    外麵剛有動靜,老兩口便醒了。


    這會兒也不敢點燈,就在炕上趴著,透過窗戶,借著並不明朗的月色,看著外麵。


    哪怕什麽都看不見,兩人也沒動彈。


    “咚咚!”


    突然聽到敲門聲。


    老兩口都嚇了一跳,驚出一身冷汗。


    “爹,娘。”


    聽見兒子壓低了嗓門的聲音,老兩口這才鬆了口氣。


    辛老爺子緩了一會兒,這才挪過去開門。


    等兒子一進來,便又著急忙慌地將門關上:


    “老三,外麵啥情況?”


    辛三郎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是不是土匪。我猜測應該不是,那對打的兩方人馬武功都很高。但為了以防萬一,爹娘,你們也趕緊收拾東西。若真又不對勁,就一並往山上跑。”


    老兩口都是聽勸的。


    聞言,連連點頭。


    “行!我跟你娘知道了,你快迴去看看孩子們吧!孩子們都還小,別嚇著了。”


    辛老爺子趕他出去。


    辛三郎點頭,沒再停留。


    出了門,也往孩子們住的房間跑去。


    辛家的房間很多。


    所以,除了辛果果單獨占了一間與辛老三夫妻倆相鄰的房間外,其他男娃們分了兩個房間睡。


    這會兒,楊三娘也已經抱著女兒,將幾個侄子也都叫醒。


    其他兩房的女人也都過來了。


    三個女人,人手一根木棍子。


    辛二嫂更是壯著膽子,跑去廚房拿了把菜刀。


    男人們這會兒都守在門外,緊張得看著那一道道刀光劍影。


    聽著不時傳來的死亡的哀鳴。


    突然,兩三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入了辛家的院子裏。


    三人打得難舍難分。


    辛三郎兄弟三人都緊張的,連唿吸都幾乎停了。


    三兄弟貼著牆根站著,生怕被那三人注意到。


    被圍攻的是個一身看不出顏色,但麵容俊朗的少年。


    少年此刻渾身是血,手持長劍,眼神犀利。


    少年的劍法很高,每一劍都能精準地擊中敵人的要害。


    但到底年紀尚幼,且大概是長時間應戰,此時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正此時,又有兩人極速而來,加入對戰。


    這兩人顯然是少年這一方的。


    有了兩人的加入,少年的壓力頓減。


    外麵的刀劍聲已經停了。


    此時,唯有辛家小院裏,你來我往。


    陌生的血腥味,讓辛家三兄弟屏息凝神,死死地咬著嘴唇,生怕自己驚叫出聲。


    月光如水。


    可今日的月色,卻分明被染上了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屠殺終於停止了。


    可最後能站著的人,卻也隻剩下這唯一的小少年了。


    小少年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他艱難轉身,看向辛家三兄弟的方向: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麻煩,你們,把這些,處理,掉。以免,給,你們,帶來……”


    “咚”地一聲,小少年直挺挺倒下。


    辛家三兄弟麵麵相覷。


    “當家的?當家的?”


    辛二嫂豎著耳朵聽了半天,沒再聽見外麵的動靜,便輕聲喊人。


    辛家三兄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辛二郎聽著妻子漸漸焦急的聲音,忙應聲:


    “媳婦,沒事了。你先帶著孩子們躲躲,外麵不能看,等我們收拾完,你們再出來。”


    三兄弟對視一眼。


    哪怕彼此眼中都是恐懼。


    但想到身後的妻兒,到底還是拖著發軟的雙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三兄弟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挪。


    等走到跟前了,卻又不敢動了。


    辛三郎深吸一口氣:“大哥,二哥,快幹活吧。天馬上要亮了。”


    兄弟倆抬頭看了看天。


    夏日的天,本來就亮的早。


    這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天一亮,其他家的人也都會出來查探情況。


    人一多,泄露的可能就越大。


    三兄弟隻能壯著膽子,走過去,一個個檢查了唿吸。


    確保人死了,便走向下一個。


    三人也不敢分開。


    就這麽湊在一起。


    最後才走到那少年跟前。


    辛二郎一臉心疼:“唉~這麽小的孩子,跟狗蛋狗剩看著差不多大。可惜了~”


    對於這個孩子,三兄弟並沒有什麽惡感。


    本身,對於孩子,他們心裏便都藏著一處柔軟。


    更何況,這孩子死之前,還在為他們考慮。


    “老三!這孩子還有氣!”


    辛大郎突然驚唿一聲。


    三兄弟都齊齊看向那個小小少年郎。


    又看向辛老三,等著他發話。


    畢竟,這個家裏,老三是最有能耐,也是最聰明的。


    辛三郎擰了擰眉。


    他不太想管的。


    可又有些過不了自己心裏這一關。


    良久,他才看向兩個哥哥:


    “大哥,二哥,你們覺得要如何處理?”


    “這……老三,這到底是條人命。”這是辛大郎。


    他向來憨厚,心腸最軟。


    更何況,這孩子看著,也就跟自家老二一般大。


    辛二郎也咬著牙:“老三,要不先救他?等他醒了,再讓他趕緊走?到底,這孩子也提醒了咱們一場。”


    辛三郎看看兩個哥哥,視線最後落迴少年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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