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就見這會兒路上已經有不少人了。


    老村長家長子這會兒帶著自家幾個兒子,正挨家挨戶地敲門:


    “趕緊趁著這會兒雨停了,把屋子修一修!”


    之前好幾戶人家的屋子都塌了。


    這會兒,宋允帶著風暘,跟著一群村民,分成好幾組,幫那些人家修屋子。


    至於那幾家的人,早在房子塌了的時候,會被村長一家幫著分到了其他人家躲雨了。


    這雨還不知道會不會再下。


    所以,隻能趕緊先修屋子。


    能在下一場雨前修好,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辛家幾個兄弟也都立刻參與了進去。


    所有人齊心協力,不到一天,就將一個簡易的茅屋給搭了起來。


    慶幸的是,之後都沒再下雨。


    不幸的是,地裏剛種下的種子,如今已經被水衝得不見了蹤跡。


    等地幹了,還得重新下種。


    隻是,那個時候就晚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收成還能不能保證。


    一場雨,下得人心裏沉甸甸的。


    路上碰到人,個個都隻是打個招唿,便錯身而過。


    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這一場雨,無異於一場小災。


    而對於縣城裏的有錢人來說,卻隻是一個意趣。


    甚至有人在廊下賞雨賦詩。


    他們說“好雨知時節”,說“雷送土萬金”,說“枯草一雨新”……


    卻無人知,這場雨,毀了多少個家,又毀了多少莊戶人家一整年的希望。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小楊村的村民們日日盼著地幹。


    等半幹時,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地。


    他們不能再等了。


    夏天就要過去了。


    再晚,種子不爛在地裏,可也不會發芽了。


    宋允在雨後的第五天,離開了清河縣。


    因為清河縣是幸運的。


    而南方的贛州等地,雨勢一直未停,現如今已經成災。


    黃河決堤。


    他這個欽差加攝政王,須得及時趕到。


    辛果果每天依舊來往於縣城和村裏。


    不知哪一天,縣裏的糧食突然漲了價。


    在這之前,辛果果每天迴來都會買糧食。


    如今家裏已經堆了不少了。


    一開始,辛家眾人還不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


    其他幾房,還有村裏,都有辛老太提醒過。


    可惜,除了零星的幾戶人家,幾乎沒人相信辛老太的話。


    入了秋後,糧價一天一個樣。


    辛家人萬分慶幸。


    哪怕他們一開始不信辛老太的話,但礙於老娘的威懾,他們還是表示了支持。


    反正糧食早晚得買。


    辛果果每天帶迴的消息裏,都有縣城的糧價消息。


    等進了十月,清河縣城裏陸陸續續湧進不少逃荒的人。


    新任縣令是上一科的進士,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便讓人趕緊關了城門。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進城的流民裏,有人患了病。


    一場疫病,在整個清河縣裏猝不及防地開始蔓延。


    縣令劉守仁召集人,將流民安頓在城南。


    並且,在裏麵又分隔出一個地方,專門安置得了疫病的人。


    經過三天的嚴查,終於將疫情控製在了城南。


    可縣裏的大夫都征調來了,卻沒人能解決現下的情況。


    十月中旬,清河縣的南城門依舊緊閉。城外的流民開始繞路。


    十一月,從贛州到清河縣,一路十二個縣城都開始爆發疫情。


    宋允此時仍在贛州坐鎮,嚴令贛州知府關閉城門,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再流出。


    甚至傳出命令,其餘各縣劃分專門的地方收攏流民,不可讓流民繼續北上。


    十二月。


    流民在清河縣以北的上黨縣被徹底收攏。


    卻在收攏當日,將所有流民全部都殺死,扔進坑中火燒。


    此事一經發生,立刻引起朝堂震動。


    原本安穩待在其他各縣,甚至贛州城的災民們紛紛奮起反抗。


    朝廷與災民之間的局勢緊繃,隨時可能一觸即發,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


    就在這一日,一張藥方悄無聲息地被公布出來。


    從南向北的十二縣裏,小到孩童,大到老人,仿佛在一夜之間都在腦子裏刻上了一道藥方。


    明明他們並不懂藥。


    卻在這一日,突然認識了黃芪、黨參等藥材。


    三日後,疫情就像它來時那般,突然消失不見。


    七日後,在確定所有人都好了以後,各地的收容所才終於徹底開放。


    十二月底。


    災民開始返鄉。


    贛州的災後重建如火如荼。


    到一月底。


    整個贛州煥然一新。


    宋允也終於離開了贛州,繼續往南。


    而這個時候,經過半年的發酵,辛果果的手藝已經傳遍了整個清河縣。


    甚至於,連上麵的幽州府都有人聽說了她的名聲,專門派人來請她。


    知榮等幾個孩子,如今都在縣裏的私塾讀書。


    至於兩個小侄女,則由辛果果帶著,每天下午學習。


    後來,辛果果通過紅顏認識了一位女夫子,經過好幾次上門,才終於將對方請來了小楊村。


    半年的時間,辛五哥也已經出師了。


    隻是,他更感興趣的是特效化妝。


    尤其這年代對於男人化妝,還是帶著古怪的眼神。


    他並沒有把這當成謀生的手段。


    但這事不知怎麽被宋允知道了。


    在二月份的時候,辛五哥便被風暘帶走了。


    二月初三。


    辛果果在一家人的不舍中,踏上了去幽州的路。


    幽州知府的母親六十歲壽宴,邀請她去給他們一家人做妝造。


    她本來打算租輛馬車去的。


    但紅顏卻以這是公差為由否決了,還給她安排了車夫。


    連小翠也被紅顏派來,跟著辛果果去打下手。


    半年來,小翠常跟在辛果果身邊打下手,雖然沒有學到辛果果那般厲害,如今畫個簡單的妝容也沒問題了。


    馬車一路北上。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冷。


    辛果果身上裹著辛老太親手做的愛心棉衣,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小團。


    小翠更是給自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從清河縣到幽州城,晝夜不停地騎馬需要一天時間。


    趕馬車就得四五天。


    所以,辛果果特意提前幾天出發。


    本來是打算在路上能看看風景的。


    這下,直接冷的縮在車廂裏,連頭都不敢冒。


    一行人,白天趕路,晚上早早就找地方休整,硬是比原計劃多拖了一天,才終於在二月初九這天,趕到了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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