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金安。”


    小七自小被養在生母膝下。


    但因為他生母烏氏性子膽小怯懦,又不得皇帝喜愛,母子倆的日子,過得格外艱難。


    小七又自小落下腿疾。


    在這宮裏,自小便被太監宮女欺負。


    還是直到他八歲以後,進了皇子所,有幾位皇兄照顧,這才漸漸好了些。


    隻是自小的經曆,讓他格外敏感,性子也有些膽小自卑。


    這會兒,哪怕沒有抬頭,他也能感覺到父皇身上散發的威嚴。


    小七越發不敢抬頭了。


    齊淵看著他這膽怯的樣子,有些不滿:


    “畏畏縮縮做什麽?!抬起頭來!”


    小七嚇得小身子一抖。


    他不敢抬頭。


    想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


    可父皇的命令,他又不敢不遵從。


    隻能抖著小身子,慢慢地抬頭。


    他小身子緊繃,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讓齊淵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但看著他瘦弱的小肩膀,顫顫巍巍的小模樣,齊淵到底沒再出聲嚇他。


    但他也實在等得沒了耐心。


    幹脆起身:


    “罷了,去找你三皇兄,讓他告訴你要做什麽。”


    沒想到,他才剛有動作,那小家夥剛抬起一寸的小腦袋,便又再次貼迴了地麵。


    小身子比剛才抖得還厲害。


    齊淵:……


    他是什麽洪水猛獸不成?


    無奈歎了口氣。


    他沒再說話,隻給了三兒子一個眼神,便往東暖閣去了。


    等他的腳步漸漸走遠了,小七才漸漸放鬆下來。


    但卻仍舊跪趴著,不敢亂動。


    萬一父皇又迴來了呢?


    齊祉看完一份奏折,拿朱筆寫下自己的批語,一抬頭,見弟弟還跪著,忙放下朱筆,走過來:


    “小七,快起來。你怎麽還跪著呢?!”


    握住弟弟瘦弱的肩膀,齊祉有些無奈。


    他知道烏氏的日子不好過。


    小七懂事得讓人心疼,常常將自己的份例省下,給烏氏送去。


    明明已經十一歲,馬上就快十二歲的少年,如今瘦弱得就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他一隻手,都能將他的胳膊握住。


    掌心之下,觸碰的全是骨頭。


    小七沒聽見父皇迴來,這才敢抬起頭,悄悄朝四周打量。


    看著他的神情,齊祉有些無奈:“別看了,父皇去跟朝臣商議事情了。”


    小七抿著小嘴,見周圍果然再沒有別人,蒼白的小臉上,終於有了一分笑意:“三哥。”


    齊祉有些無奈。


    揉了揉他柔軟的發:“行了,別跪了,快起來吧。還有好多折子要看呢!”


    要是再耽擱下去,他今天怕是得熬夜了!


    雖然他並不抵觸熬夜。


    可他隻喜歡熬夜看書,並不喜歡熬夜看奏折啊!


    一堆客套,毫無意義的話。


    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要寫。


    費筆墨不說,還浪費他的時間!


    小七乖乖站起來。


    也沒注意三哥說的是什麽。


    直到他被三哥按在桌案前,手裏被塞了一支朱砂筆,還被三哥幫忙擺上了一本奏折。


    小七驚恐臉:“三哥!”


    這這這……


    這可是奏折!


    他怎麽能碰奏折呢?!


    而且……


    三哥這樣子,分明是還打算讓他在奏折上寫字!


    齊祉已經批了好幾份奏折了,這會兒已經淡定無比了:


    “沒事,是父皇讓批的。你隨便寫寫就行。”


    小七和他一樣愛看書。


    但不同的是,他看書是興趣,隨便讀讀,涉獵比較廣。


    小七卻是喜歡鑽研,雖然也涉獵廣,但每一個門類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而且,小七性子內向,平日裏有時間也不會出去玩兒,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書。


    齊祉對自家七弟很有信心。


    小七瞪著圓溜溜的大眼,小手裏抓著朱筆,還有些手足無措。


    齊祉想了想,幹脆拿了幾封他和小五寫過的給他看:


    “你看,這是我跟你五哥剛才批的。你可以借鑒借鑒。其實,這都是寫沒什麽意思的請安折子,想怎麽批就怎麽批。父皇說了,隨咱們心意。”


    “五哥?”


    齊祉說了一大串,小七的注意力,卻全在“五哥”兩個字上。


    他眼睛發亮。


    既然五哥在,他是不是就能走了?


    齊祉:……


    “我說了一堆,你怎麽就隻顧著你五哥了?”


    可見弟弟乖乖巧巧的小模樣,他也不忍心責怪他,


    “你五哥……”


    齊祉猶豫了一下,不想欺騙小七,


    “他身體不舒服,就先迴去了。”


    至於因為什麽身體不舒服,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小七本就膽小,要是也被嚇到了,這些奏折,可就得他一個人批了!


    “哦……”


    小七點點小腦袋,然後露出一個可愛乖萌的笑容,“那我一會兒迴去,去看看五哥。”


    齊祉:……


    “好。”


    等這些折子批完,小七就算知道了,也沒問題了。


    小七並不知道自家三哥的小心思。


    他見三哥點頭,便乖乖地拿起三哥剛才給他的折子看了起來。


    以一種研究的態度,認認真真,勤勤懇懇。


    哪怕是五哥的批語,也看得格外認真仔細。


    等看完後,他心裏也有了底。


    可看著麵前的奏折,小七還是忍不住小心髒顫了顫。


    他悄悄轉頭看向三哥。


    卻見三哥已經在努力認真地批閱奏折了。


    小七抿了抿小嘴,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


    小七,不怕的。


    是父皇讓批的。


    你要乖,要聽父皇和三哥的話。


    他小手握著朱砂筆,開始認真地批起了折子。


    這些奏折的內容,真的很簡單。


    大多數內容雖然多,可來來去去,卻還是在請安。


    小七小臉認真。


    每一封奏折都認認真真地寫下自己的意見。


    “恭喜你後繼有人。”


    “如廁之事,頗為不雅,但還是恭喜。”


    “皇宮有百獸園,裏麵有大貓,也是貓的一種。”


    “不可以亂吃東西,會吃壞肚子的。”


    小家夥板著小臉,一筆一劃都格外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處理什麽天下大事呢!


    齊祉時不時側首,看弟弟一眼。


    見弟弟雖然慢了些,但臉色看著還算正常,他便悄悄鬆一口氣。


    兩個小娃娃在禦書房直待到了下午五六點,才終於將那兩摞厚厚的奏折,全部批完了。


    這期間,齊淵一直都未曾迴來。


    還是曹白派了人過來,伺候兩位小主子吃飯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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