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蘭,這是誰家孩子?以前怎麽沒見過?小姑娘長得怪水靈的。”


    院子裏的人,見到周依依,便朝她微笑。


    周依依也朝眾人微微一笑,打招唿:“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們好。”


    姿態落落大方。


    眾人看著,都不由會心一笑:


    “好好好。女娃子好。”


    朱校長對於小姑娘這毫不畏縮的態度,也很滿意。


    她笑了笑,一隻手搭著周依依的肩膀:“這是我學生,找我有點兒事,你們自己聊著。”


    “行。”


    眾人目送她們進了屋,還是忍不住感歎,


    “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看著一點兒不扭捏。不像我家那個,見了人就往後躲,也不知道在怕什麽。”


    “你家那個夠可以了。路上見了我,也還喊人呢!我家那個就……”


    女人們的話題,似乎亙古不變。


    沒結婚時,說爸媽。


    結了婚,說丈夫。


    有了孩子,話題就總圍繞著孩子。


    似乎除了這些,就再沒有別的話題,可以供她們去聊。


    周依依想到她初高中時看的那些港劇。


    鄉下農村的婦人們,與那些女精英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周依依還記得,大學畢業後,有一次迴家,跟她媽聊起這個話題時。


    她那會兒總覺得,人無聊了,就多看看書,打發時間又增長見識。


    可她媽說的話,讓她至今難忘,也是第一次明白“尊重他人命運”幾個字的含義。


    “這世上千萬人,就有千萬種活法。你喜歡看書,可我喜歡打麻將。對我來說,打麻將才是最好的消遣。”


    周依依自此不再勸說母親看書。


    哪怕後來母親催她結婚,甚至說出當初就不該讓她讀書的話,她也不再反駁。


    想到這裏,周依依沉下心,不再去想那些事。


    “坐吧。”


    朱校長給她倒了一碗水,


    “你先告訴老師,四年級和五年級的課程,你全會了嗎?”


    周依依朝朱校長道了謝,捧著水杯點頭:“老師,我都會了。”


    “那行,我給你拿套小升初的卷子,你做一下。如果沒問題,咱們再說跳級的事兒。”


    “好。”


    周依依在來朱校長家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成績這個東西,不是她自己嘴上說沒問題,就真的沒問題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確實會了。


    可別人不知道啊。


    所以,這卷子是勢必要做的。


    但同時,她也必須要考慮清楚,去哪所學校讀初中。


    他們縣城裏倒是有幾所公立、私立的初中。


    但她對於這幾所學校的老師性情和圖書室的情況並不了解。


    迴頭得問一問朱校長。


    此刻,周依依沉下心,接過朱校長從櫃子裏翻出來的兩張試卷。


    語文和數學。


    96年的小升初考試內容並不難。


    周依依收迴思緒,接過朱校長遞給她的筆。


    “計時兩個小時,你中間可以出去上一次廁所。明白嗎?”


    周依依點頭:“老師,我明白了。”


    “嗯,開始吧。”


    朱校長卡了表,定好時間,便出去了,將屋裏的安靜空間留給小姑娘一個人。


    見她出來,其他人忙招唿她:


    “那孩子呢?”


    還一邊朝她身後看。


    朱校長笑了笑:“做題呢!你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見她轉移話題,並不想再提那孩子的事,其他人也懂事地接話。


    一群人又聊了一會兒,又說到了這會兒的廟會,一個個起身:


    “這會兒天氣正好,人估計沒那麽多了,走,一起去逛逛?”


    一唿百應。


    一群人紛紛起身。


    “紅蘭,走吧。”


    朱校長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兒。”


    眾人這才想起,之前那個小姑娘這會兒還在屋子裏,沒出來呢。


    “行。那我們走了。”


    朱校長將人都送出門,這才迴來。


    看了看表。


    時間剛剛過去一個小時。


    她正要去收拾散落一院子的板凳,就見周依依從屋子裏出來:


    “老師。”


    “嗯,要上廁所嗎?廁所在那裏,裏麵有紙。”


    朱校長給她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卻見小姑娘搖了搖頭:“老師,我做完了。”


    “做完了?!”


    朱校長驚訝地瞪大眼睛。


    隨即又想到這幾年每次開學做題的時候,這孩子的速度都很快,朱校長又淡定了下來。


    “好。我去看看。”


    她將手裏的板凳放到牆角摞起來,便往屋裏走。


    周依依則走過去,幫忙將剩下的板凳都摞好,這才也跟著迴了屋。


    朱校長本來就是教五年級的。


    這兩張卷子,她已經在班上講過了,答案更是了熟於心。


    隻粗粗掃了一眼,她就已經批改好了。


    就連作文,都寫得很好,完美無瑕。


    朱校長滿臉欣喜:“依依,你想去哪所初中?有心儀的嗎?”


    周依依搖了搖頭:“老師,我想先問問你。初中的知識,我大概率也沒什麽問題。我想知道,哪所學校的圖書室書多,老師也比較開明?”


    周依依的話,在朱校長的意料之外。


    但細細一想,顯然又在情理之中。


    朱校長隻微微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這孩子的打算。


    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可惜:“依依,你真的不考慮少年班嗎?那裏都是和你一樣聰明的小孩兒。”


    周依依搖了搖頭:“老師,我並不聰明,我隻是笨鳥先飛。”


    她隻是有前世四十年的積累而已。


    如果去少年班,她很清楚,她會跟不上學習進度。


    但這話聽在朱校長耳朵裏,就全是謙虛了。


    但她也明白了這孩子的決定,給她分析起縣裏的幾所初中:


    “咱們鎮中學,老師們管得不太嚴,但也很亂。你要想好好學習,可能會礙一些人的眼,被欺負。


    “縣二中的師資比較雄厚,但同樣也管得比較嚴。


    “三中的話不如二中,升學率也低。至於圖書室,還是二中的比較大。也有專門的管理員。”


    周依依聽完,在心中思忖半晌,心裏便有了決定:“好,我知道了,謝謝老師。老師,我今年六月份能參加考試嗎?”


    “當然。等過幾天開學,我就幫你轉到五年級。不過,這事兒得跟你家長說清楚。”


    周依依沉吟片刻:“好。我迴去就告訴我爸媽。老師,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老師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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