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府。


    清瀾院。


    這座院子,是為了給今日參加壽宴的男賓們休息準備的客院。


    方才,席上,一個小丫鬟一臉驚惶地跑進來,說府上的三公子喝醉了,被帶去了客院,她沒攔住。


    莫氏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但凡是個宴會,或大或小總要出點兒事。


    她都已經千防萬防了,沒想到,這次居然還是疏忽了,竟讓兒子遭了算計!


    她立刻讓人控製住那丫鬟,便急匆匆趕往客院。


    兒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她真怕那些人下手沒個輕重!


    席間鬧出這麽大的事,其他人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打著關心的旗號,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


    站在房門外時,莫氏一時都有些猶豫起來。


    可別人哪兒願意就這麽放過她?


    房門猝不及防被人推開。


    莫氏深吸一口氣,隻能硬著頭皮抬腳進去。


    當看到兒子一個人乖乖躺在床上時,她這才悄悄鬆了半口氣。


    又擔心兒子身體出了問題,急忙過去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


    “雲席!席兒,席兒?”


    “母親?”沈雲席隻是不勝酒力,被人悄悄在他喝的水中摻了點兒白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


    這會兒被母親喊醒,他還有些懵。


    兒子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莫氏提著的另外半口氣也鬆了一半。


    她笑了笑:“你怎地在清瀾院睡了,沒讓人送你迴去?”


    沈雲席自幼身體不好,腦子卻很聰明。


    他立刻從母親的話裏明白了什麽,不由苦笑一聲:


    “兒子不勝酒力,實在堅持不到迴院子了。讓母親擔心了,是兒子的不是。”


    莫氏笑了笑:“你這會兒感覺如何?”


    “好多了。”


    “那便讓人扶你迴去吧?”


    “嗯。”


    沈雲席應下,“還請母親帶諸位夫人先出去,兒子梳洗一番就來。”


    “好。”莫氏微笑,轉身,“小兒不勝酒力,讓諸位見笑了。咱們別被他攪了興致,迴去席上,繼續開懷暢飲,如何?”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其他人哪兒好意思再繼續留著?


    何況,沈三公子到底是男子,她們一群女眷執意留下,熱鬧看不成不說,指不定還會留下什麽不好的名聲呢!


    眾人忙連連點頭稱是,跟著莫氏離開了。


    莫氏給自己身邊的胡嬤嬤使了個眼色。


    胡嬤嬤會意,悄悄落後幾步。


    這頭,沈雲席輕咳兩聲,翻身下了床,挪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窗邊。


    辛果果在外麵已經凍得整個人都快僵了。


    頭頂的窗戶突然打開,她迷迷糊糊地抬頭,然後……


    咚!


    兩眼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


    沈雲席:……


    外麵聽到動靜的胡嬤嬤忙敲門:“三公子?”


    沈雲席看了看窗下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自己無縛雞之力的雙手,最後還是轉身去開了門。


    胡嬤嬤一進門,就見窗戶開著,倒也沒急著詢問。


    等沈雲席將門關上,她這才小聲問:“三公子,可有什麽需要老奴幫忙的?”


    沈雲席指了指窗戶的方向:“勞煩嬤嬤將人帶進來吧。”


    胡嬤嬤倒是很淡定。


    走到窗邊,笨拙地翻身出去,將辛果果抱起來,又小心地遞進窗戶:


    “勞煩公子支著點。”


    沈雲席看了看胡嬤嬤懷裏的小姑娘,轉身,拖了把椅子過來,放到窗下。


    胡嬤嬤見狀,眼睛一亮:“還是公子聰明!”


    男女授受不親。


    要不是這事不宜聲張,她也不會舍得勞煩自家公子。


    胡嬤嬤艱難地將人抱進窗子,又小心地彎腰,鬆了抱著小姑娘腿的手。


    兩手掐著小姑娘的胳肢窩,將人放到一邊的椅子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重重地鬆了口氣,叉著腰,在原地休息。


    娘誒,這小姑娘是不重,可這活累人啊!


    想她堂堂慶國公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嬤嬤,平時連個衣裳都有下麵的小丫鬟洗,都多久沒做過這麽大的體力活了!


    再歪眼一瞅。


    “娘嘞!”


    胡嬤嬤驚唿一聲,差點兒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這屋子窗戶外就是圍牆。


    胡嬤嬤靠在牆上,眼睛瞪得老大,嘴裏念叨:“攤上大事兒了!”


    沈雲席見胡嬤嬤臉色不對,忙跨前一步,問:“嬤嬤,你怎麽樣?沒事吧?”


    胡嬤嬤忙斂了斂心神,擺擺手:“公子你遠著些,這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


    娘嘞!


    這事兒大條了!


    現在事情雖然沒鬧大,可上麵那位要想查,肯定能查出來的。


    現在該咋整?


    胡嬤嬤也顧不得累了,但她這會兒有些腿軟。


    艱難地重新走迴窗邊,又笨拙地爬進屋子。


    剛進來,胡嬤嬤便覺得兩腿一軟。


    好了,這下是徹底舒坦了!


    她幹脆就這麽坐在地上,也不掙紮著起來了。


    倒是讓沈雲席擔心不已:“嬤嬤,您沒事吧?可是哪裏摔著了?”


    胡嬤嬤擺擺手:“公子別擔心,老奴沒事。隻是,這事兒有點兒大,還得請公子親自去,把夫人悄悄請來。切記,不可聲張。”


    沈雲席心中好奇,那小姑娘到底是誰,怎地胡嬤嬤這般膽戰心驚?


    但他也沒問。


    不知道最好。


    省得壞了人家小姑娘的名聲。


    他頷首:“好,嬤嬤稍等。”


    *


    席間,莫氏麵上笑嘻嘻,心裏卻在擔心,不知道兒子現在怎麽樣了,胡嬤嬤怎麽還沒迴來。


    正在這時,一個婆子進來,在她耳邊悄聲:“夫人,三公子有事找您。”


    莫氏聞言,心裏一緊。


    麵上卻依舊淡定如初。


    她給了婆子一個眼神,表示知道了,人卻沒動。


    那婆子又悄悄退了出去。


    這番動作,一般人是不會注意的,可架不住有人一直在關注著莫氏啊!


    莫氏又坐了一會兒,剛起身,便有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大嫂這是要去哪兒?莫不是喝多了酒,想去休息?那可不行!咱們可是說好了,今日不醉不歸的!”


    其他夫人沒多想,也隻跟著起哄:“是了是了,國公夫人可不能就這麽跑了!”


    莫氏暗暗瞪了餘氏一眼,臉上卻笑著求饒:


    “各位夫人可放過我吧!我不過就是想去更個衣,倒引得你們這般緊盯著我不放了?我豈是那等說話不算話的?”


    眾位夫人齊齊一笑:“那你快去!迴來咱們繼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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