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嬤嬤垂著頭,隻覺得格外無力。


    她們就是些奴才,麵對禁軍,連膽都差點兒嚇破了,哪兒還能想出什麽好主意?


    王夫人卻是眼睛一轉,頓時眼中一亮,嘴角上揚,勾起一個笑容來:


    “林姑爺誤會了。此事如林姑爺所見。隻是,這並非我本意。林姑爺也看見了,我坐的是老太太的車。此事,也是老太太臨時吩咐我做的。


    “唉!我也知道此事做的不地道。隻老太太到底是長輩,她的話,我又哪裏能拒絕?”


    王夫人自認這話也算不上說謊。


    本來就是老太太提點她,讓她趁著林如海不在府裏,想辦法把黛玉帶去賈府的!


    雖然她現在還沒辦成這事,但辦事的過程卻已經發生了!


    “二太太也不必推得一幹二淨。做事的是二太太。既然二太太說是得了老太太的令,我左不過再多找個人罷了。好在聖人眼明心亮,必定會為我做主的!二太太也不必著急。”


    林如海沒跟她扯皮。


    他是朝廷命官,犯不上跟一個無知婦孺爭辯。


    況且,事實如何,鐵晉華有眼睛,自己會看。


    他也會將自己看到的,如實稟報給聖人。


    林如海想得很明白。


    他的身份,並不適合與賈府直接衝突。


    賈母還在,那麽一個“孝”字就必定要壓在他的頭上。


    這個時候,能壓過“孝”道的,也隻有王道了!


    既然能讓聖人為自己做主,他自然求之不得!


    王夫人的臉色白了又白。


    她原本還打算一推三四五,林如海也不敢真跟老太太掰扯。


    可這事兒要是鬧到了禦前,老太太必定沒了麵子,迴頭隻怕要給她臉色看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可身為豪門千金的驕傲,卻讓她遲遲不肯低頭。


    鐵晉華瞧著賈府那群下人裝鵪鶉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些人一個個渾身濕漉漉的,還有的身上頭上掛著碎屑,蟲子,螞蟻……造型那叫一個豐富多樣!


    有幾個下人都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顯然是受了風寒了。


    鐵晉華同情地看了這些人一眼,轉頭朝林如海拱手:


    “林大人放心,此事在下會如實稟報給聖人的!在下這就帶著這些人去給聖人複命,告辭!”


    “鐵副統領慢走!迴頭輪休了,帶著兄弟們來家裏喝酒!”


    “迴見。”


    鐵晉華一招手,禁軍們便訓練有素地帶著賈府的下人離開。


    走到馬車旁時,鐵晉華腳步頓了一下:


    “馬車也跟上吧!免得迴頭聖人傳召,耽擱了時間。”


    王夫人原本還想著,等這些人走了,她便趕緊迴去。


    隻要她不露臉,就沒人知道是她。


    迴頭她就把這事兒推得一幹二淨,隻當做不知道,或者直接推到老大家的身上去!


    隻是,她的如意算盤這會兒也隻能落空了。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鐵晉華吩咐禁軍將人看住了,自己去了禦書房迴稟。


    聖人一聽林府的門被撞破了,眼睛登時瞪得溜圓。


    又聽鐵晉華說賈府的下人也遭了不少罪,這會兒一個個還渾身濕淋淋的,顯然是被林府潑的。


    聖人忍俊不禁:


    “這林夫人也是個妙人兒!”


    這潑水的主意實在不錯!


    又出了惡氣保護了自己,也沒傷人激化矛盾,


    鐵晉華也忍不住笑了笑。


    君臣二人笑了一陣,聖人直接擺擺手:


    “也不必叫他們進宮了,沒得髒了宮裏的地。傳朕旨意,賈存周妻王氏帶人襲擊官員府邸,朕體諒代善大叔的功德,這次隻小懲大誡,罰王氏閉門思過,無召不得出!”


    鐵晉華眉梢一挑:“是。”


    退出禦書房,鐵晉華眼底劃過一抹笑。


    罰閉門思過,卻沒說時限。


    陛下這是要讓王氏老死在府裏呢!


    再加上主母的名聲有損,府裏的那些哥兒姐兒怕是攀不上什麽富貴的親事了!


    隻是,這頭鐵晉華剛走,那頭甄太妃宮裏便來人傳召。


    聖人原本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他皺著眉:“朕要批閱奏折,若無要事,休得打擾!”


    若非老聖人在時,囑咐他要好好照顧甄太妃,他早將那個作妖的老東西收拾了!


    夏太監恭敬侍立一旁,斜眼看一眼甄太妃宮裏的這個嬤嬤,心中嘲諷。


    明知聖人最是厭惡四王八公,甄太妃還不知收斂。


    不過就是借著老聖人的勢罷了。


    可要真惹急了聖人,甄太妃也不是不能無疾而終!


    丁嬤嬤卻仿佛沒聽懂聖人的話:


    “陛下,甄太妃想念陛下了,陛下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天下人覺得陛下不守孝道?”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


    聖人惱怒地將手裏的折子直接摔了過去。


    那婆子嚇了一跳,忙下意識躲閃。


    聖人越發氣得吭哧吭哧直喘氣,指著老嬤嬤:


    “好好好!既然你們這些人將甄太妃看得比朝政還重,那朕便去看看!看看甄太妃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這樣的重量!”


    他說著,起身,袖袍一甩,抬腳就走。


    丁嬤嬤聽見這話,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忙起身,追上去:“老奴口不擇言,還望陛下恕罪!”


    她可不敢讓主子背上比朝政還重的名聲!


    到時候,那些朝臣們隻怕能直接從主子身上撕下一層皮肉來!


    可聖人好不容易逮住這麽個機會,哪裏會就此放棄?


    他使了個眼色,夏太監立刻便帶著人將丁嬤嬤給壓住了?


    還不忘往她嘴裏塞了塊臭抹布。


    丁嬤嬤被這臭味熏得白眼直翻。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甄太妃宮裏。


    甄太妃這會兒正拉著賈母的手,跟她說著:


    “你放心,聖人是最重孝道的,他不敢忤逆我。你不過就是想念外孫女,擔心外孫女在後娘的手下吃苦罷了,這本就是人之常情,我看誰敢阻攔!”


    賈母滿臉感動,心裏格外高興:


    “還是得多謝太妃娘娘。若沒有您,我真是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唉!可憐我那女兒是個心思重的,被姑爺欺負成那樣,也不見來個信讓老身給她撐腰。


    “我這身子也是不爭氣,怎地偏偏就病了呢?!


    “如今姑爺進京了,倒也方便我常接外孫女到身邊來照顧了。也免得在林府裏,被人磋磨了,我都不知道!”


    她就知道,進來求甄太妃,這一步棋走對了!


    賈母心裏得意。


    甄太妃拍了拍她的手:


    “你放寬心。有我在呢!我倒要看看這林如海是有多大的膽子,竟然敢攔著你們祖孫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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