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法算是十分委婉的了。


    皇帝卻是一臉委屈:“果果覺得,朕是嗜殺之人嗎?”


    辛果果還未說話,小毛團子已經大聲叫了起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來,帝王多疑是常態。】


    【宿主主,我們可不能相信男人的鬼話!他肯定是騙你的!男人的話要是能相信,母豬都能上樹了!】


    【我看,宗正不肯迴來,才不是為了淑妃呢!他肯定是看穿了皇帝的本來麵目!你看著吧,宗正迴來了,肯定很快就死了!】


    【宿主主你得早做準備,不能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哇!等你生下孩子,這狗男人肯定就要對你下手了!這些皇帝可是最擅長“去母留子”的!】


    小毛團子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聽得辛果果嘴角直抽抽:


    “小毛團子,你是不是又想給我洗腦,怕我為了孩子留下,不肯走?”


    小毛團子:(●°u°●) 」


    【嘿嘿!那個,宿主主,你誤會了。我是相信你的!】


    那心虛的表情,猶豫的語氣,讓辛果果更是無語了:


    “你想太多了!”


    她是想要孩子,可她並不是什麽偉大的母親。


    小毛團子撅撅小嘴:


    【我這不是怕你被人類同化嘛!人類對“母親”要求可多了!不止是別人,就算是人類母親自己都在pua自己!咦~不能想,光是想想我都覺得好可怕!】


    辛果果沒再理它。


    她看著皇帝,甜甜一笑,搖頭:


    “不會呀!陛下那麽好,怎麽會隨便殺人呢?所以,臣妾才好奇嘛!”


    看皇帝對宗正的態度,似乎很是看重宗正。


    那麽,原主那一世,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皇帝選擇利用原主和原主肚子裏孩子的死殺了宗正呢?


    皇帝認真想了許久。


    久到辛果果都困了,打了個哈欠,他才緩緩開口:


    “朕想了許多可能,但唯一可能讓朕動殺心的,大概應該是皇位後繼之人無法讓朕信任吧?”


    宗正這人是忠誠正直,可這前提是不涉及淑妃。


    一旦有人掌控了淑妃,那麽宗正就會是一把插進自己心髒的利器。


    他想,若是果果沒有懷孕,葉景沒有出家,他無法拒絕葉景成為繼承人,那麽,為了以防宗正被慶王利用要挾,他隻能殺了宗正。


    辛果果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隻胡亂點點頭。


    小腦袋一歪,便在皇帝肩頭睡過去了,小嘴裏還喃喃著:


    “我們的兒子一定不會讓陛下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皇帝垂眸,看著在自己懷裏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柔聲道:


    “嗯。我們的兒子一定非常優秀!”


    他目光下移,看向小姑娘已經微微有些弧度的腹部,眼中的慈愛漸漸被擔憂取代。


    *


    春去秋來,樹葉青了又黃,又是一年冬天來臨。


    這幾個月,皇後身體越來越差,後宮的請安徹底免了。


    辛果果也更懶得出門了。


    那次慶功宴後,德妃倒是讓人來請過她一趟,不過被辛果果以“陛下不許去”為由拒絕了。


    後來辛果果跟皇帝說起讓他背鍋的事兒,皇帝還高興地點頭,表示以後這種鍋都甩給他就是,他樂意背!


    因此,後宮中人便更少與永安宮來往了。


    隻是,隨著辛果果的月份越大,皇帝好不容易被安撫的焦慮,又再次發作起來。


    太醫院日日被催,卻始終一無所獲。


    整個太醫院也都是人心惶惶的。


    辛果果的小日子卻過得越來越悠閑。


    隨著九月的即將離去,皇帝連穩婆都請了,甚至還將早已賦閑多年的禮部尚書夫人也接進了宮。


    這番動靜實在太大,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但永安宮現在幾乎成了皇帝的第二個寢宮,被守得牢牢的,誰也沒能探聽出點兒消息來。


    宗正和禮部尚書倒是知道點兒情況,但兩人都默契的誰都沒說。


    這日,早膳剛端上桌,辛果果就覺得肚子一陣抽疼,仿佛全身骨頭都被拆了重組似的。


    【宿主,你要生了!】


    小毛團子驚得連瓜子也顧不得嗑了,整隻統都慌亂了起來。


    它還是一隻新統,沒經曆過這麽可怕的事兒啊!


    辛果果倒是很淡定。


    她對這體驗有些新奇。


    原來,人類女子生產時,竟然這麽痛嗎?


    她感覺,好像比她經曆雷劫時還要更疼幾分!


    她暗自咬牙忍著。


    卻沒想到這陣疼忽然就沒了,就好像剛才的劇痛隻是她的幻覺似的。


    辛果果:???


    什麽情況?


    不過,這些並不影響她繼續吃飯。


    開玩笑!


    好不容易等到早膳!菜都上桌了!她要是不吃,豈不是太浪費了?!


    辛果果的麵上並沒有任何變化,隻夾菜的手稍稍頓了一下。


    皇帝這幾日宛若驚弓之鳥,立刻關切地問:


    “果果,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陛下別擔心。快吃飯吧。”


    小姑娘往嘴裏塞了個糖醋排骨,小臉立刻鼓起,看起來格外可愛。


    皇帝稍稍鬆了一口氣,繼續吃起飯來,隻是一顆心還是時時刻刻提著。


    辛果果剛吃完一塊排骨,那股劇痛又再次湧了上來。


    辛果果:……


    就不能一次疼完嗎?


    好煩!


    她扁扁小嘴,覺得再來一次的話,自己可能就忍不住了。


    所以,等這次疼痛過後,她立刻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爭取趕在下次疼痛來臨前,搞定早飯。


    可惜,她預估錯誤。


    第三陣疼痛比先前兩次來得又猛又急,她沒控製住,唇邊溢出一聲痛吟。


    好看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皇帝立刻轉頭,見小姑娘額上滲出汗珠,他忙放下碗筷,抱住小姑娘肩膀:


    “果果!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好像是快生了。”


    辛果果很淡定。


    皇帝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看著小姑娘小臉瞬間蒼白,他的眼眶都急紅了:


    “太醫!三順子,叫太醫!”


    整個永安宮的人這些日子都時刻提著心。


    一聽皇帝的喊聲,整個永安宮立刻動了起來。


    小喜子已經先一步竄了出去,準備將住在側殿的鄧太醫拽過來。


    三順子急匆匆進屋,卻見果嬪娘娘小臉蒼白。


    九月的天,果嬪娘娘額上的汗珠卻撲簌簌地往下掉。


    皇上已經急得不行,伸手要抱人,卻被果嬪娘娘按住了手:


    “陛下,等等,還得一會兒才生。讓臣妾把飯吃完!”


    就剩三塊糖醋排骨了!


    不吃完,她不甘心!


    下次吃到,還不定是什麽時候呢!


    小毛團子都快急哭了,聽見自家宿主現在還不忘吃,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不過,這一下,讓它也冷靜了下來,立刻想到係統論壇,忙上網開始搜索“宿主生孩子需要注意什麽”,“小孩子要怎麽養”等話題。


    不止是小毛團子,就是皇帝聽見小姑娘這話,擔憂都一下子卡殼了。


    三順子也是:……


    辛果果才不管這些人和統的反應,她爭分奪秒地將最後三塊糖醋排骨吃完,這才痛叫一聲:


    “不行了不行了,陛下,我要生了,快抱我去床上!嗚嗚嗚!好痛好痛!斯哈斯哈!”


    這簡直比她最後一次經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時還疼啊!


    人類女子生孩子這麽痛的嗎?


    怪不得會有“女人生子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說法!


    不過,辛果果倒沒急著給自己止痛。


    難得有機會,總要體驗一次,不然之前都白疼了!


    至於以後……


    那肯定是不能再來一次的!


    這就不是正常人能幹的事兒!


    聽著小姑娘的痛唿,皇帝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要碎了。


    他小心地將小姑娘抱起,隻覺得手中仿佛捧了個瓷娃娃,一不小心就會失去。


    他手腳僵硬,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小姑娘放在床上。


    明珠和琉璃已經將穩婆請來了。


    鄧太醫也匆匆趕了過來。


    一群人有條不紊地準備起來。


    三順子忙拉著皇帝:“陛下,咱們出去等著吧!”


    皇帝卻站在床邊,不肯離開:


    “朕在這裏守著。”


    他怕自己一轉身,就再也看不見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再聽不見小姑娘嬌滴滴地喊他“陛下”。


    三順子知道皇帝的擔憂,也不忍再勸。


    鄧太醫知道實情,也並未勸說什麽。


    他們都知道,陛下一旦出去,這一麵可能就是與娘娘的永別。


    幾個穩婆更是一言不敢發,隻是皇帝在這裏,她們到底有些拘謹。


    禮部尚書夫人本也懶得勸。


    她給很多女子接生過,並不認為男人不能進產房,也沒有什麽衝撞的觀念。


    但現在,看著幾個穩婆束手束腳的樣子,她也隻能勸一句:


    “陛下不若去屏風後等著吧?您在這裏,穩婆不好操作,隻會耽誤娘娘生產。”


    皇帝這才肯將視線稍稍移開一分。


    見幾個穩婆都垂著頭,他看過去時,有個人的手還在發抖,皇帝不由皺起了眉,有些不悅。


    辛果果知道男人在擔心她,隻能趁著陣痛再次消失的當口,朝皇帝說:


    “陛下,您放心!臣妾保證,您再看見臣妾時,臣妾必定平平安安的!”


    皇帝眼眶都紅了。


    在小姑娘安撫的目光中,隻能重重點頭,壓下心裏的慌亂:


    “果果,你答應了朕的!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


    小姑娘咧開小嘴,迴給他一個甜甜的笑臉。


    皇帝轉身,眼淚卻瞬間掉了下來。


    三順子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落了淚:


    “陛下,奴才去小佛堂給娘娘和小皇子祈福。”


    說完,他抬腳就走。


    皇帝也沒攔著他,心裏亦是雙手合十,祈禱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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