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當沈夏希和蔣燁明兩人到達西廳外時,裏麵已經是一片狼藉。一場酣戰正在持續中。


    隻見西廳的幾道門緊閉著,原本五分鍾前還擺放整齊的家具倒在榻榻米上,任人踩踏。兩個高大的男子則是扭打糾纏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被揉地皺巴巴的,頭發也是淩亂不堪。


    借著裏麵柔亮的燈光,隻見丁世允抓著陸澤旻手臂,側著身來了一個過肩摔,把人直接按倒地上。與此同時,陸澤旻借著丁世允蹲下的間隙,兩隻腿勾住丁世允的腰,翻了個身,迅即對方人壓製在自己的身下。


    就這樣,你一來我一往,我一拳我一腳。雖不是招招致命,但每一個動作都是結結實實地落在對方的要害之處和自己的身上,沒有一個人討得到一點好處。即便如此,他們兩個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越戰越勇,越來越起勁。


    在花園外的沈夏希眉頭緊鎖,心情沉重。這兩個人一定是瘋了!她心想。


    而站在他旁邊的蔣燁明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有點太刺激了。


    但也就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沈夏希毫不猶豫對蔣燁明說:“你快去裏麵叫人,快!”


    蔣燁明三兩步衝到前麵,“我去!再這樣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呀。”


    沈夏希卻道:“不行!”她嚴厲地喝道:“他們不動手就算了,一動起手來就是動真格的。要是他們哪個不長眼睛傷到了你,破了相那怎麽辦?你快先去找人!”


    “哦好,我這就去!”聽到沈夏希這麽說,還處於懵逼狀態的蔣燁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拔著腿就往裏跑去搬救兵。


    沈夏希原本以為能夠阻止他們,但現在看來一切都太晚了。她雙手緊握,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努力保持鎮定,但手依舊止不住顫抖。


    上次他們動起手來還是雖然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次她記憶最為深刻。兩個人在醫院躺了十天半個月都不能下地,一想到這裏,沈夏希想死的心都有。


    蔣燁明一走,沈夏希就來到西廳的門口,試圖把門打開。但是門從裏麵緊鎖,根本打不開。


    好在,丁世允在裏麵先看到了沈夏希。但是他來不及停下,陸澤旻的拳已經朝他而來。


    沈夏希屏住唿吸,想衝上去阻止他們兩個,自己卻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腳下傳來刺骨的陣痛,她沒有去管這些,而是想著如何想辦法阻止他們兩個。


    “你們兩個笨蛋給我住手!快點給我住手!”沈夏希撕心裂肺地吼著,一邊使勁捶打著玻璃門。她聲音都已經嘶吼到沙啞,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停下。


    她跌坐在地上,眼淚如洶湧的海水滾落,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哭得很傷心。


    這時,腰間傳來一股大力,一把將她從地上撈起。


    是蕭逸晨。


    他溫聲道:“你沒事吧?”怕她再次摔倒,他的手依舊摟著她的腰。


    他垂眸看著她,一邊溫柔地地替她拭去眼淚。觸碰到她嬌嫩細膩的肌膚和滾燙的淚時,他的心沒由來的震顫了一下。


    沈夏希搖搖頭,“我沒事。”說完,她雙手掩麵將頭埋在他的懷裏。這下,她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更加不受控製地往外湧。


    蕭逸晨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手撫上她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輕聲在她耳邊安慰她道:“沒事了沒事了,已經有人去處理了。放心,他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相比於裏麵被打得慘烈的兩人,蕭逸晨更心疼懷裏的女孩。


    他知道,她是害怕他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害怕他們離她而去,就像她的奶奶和母親一樣。壓死駱駝隻需最後一根稻草。這些是她無法再次承受的,至少現在是。


    他不想看見她傷心難過。


    蕭逸晨很清楚地知道,她這一年多來過得有多不容易。


    喪親之痛加上被最親的人背叛對於一個人來說無異於是致命的打擊。別說她了,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扛得過來。


    有一段時間,他還特別害怕她想不開,因此總是時不時找各種理由和借口陪在她身邊,也算是給她一點慰藉吧。


    當他得知兩人打起來時,除了詫異之外本來沒什麽。但是當他在眾人之間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時,他的心沒由來的一緊,隻覺大事不妙。


    當蕭逸晨在後院找到她時,她拚命地捶打著門,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他很生氣。恨不得進去給他們每人來幾拳泄憤。但是他不能。


    此時,裏麵“砰”地一聲脆響,打破了平靜。


    世界墜入沉寂,立刻又陷入混沌。


    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她又重新看向裏麵。


    從玄關進入茶室的門被打開了。但是除了陸澤旻的表弟以外,其他人都圍在門口。


    隻聽有人大喊了一聲“快叫救護車”。而滿臉是傷的丁世允也立刻圍到人群之中,查看情況。


    是蔣燁明在進門的時候,被人撞到了在地。本來人還沒事,但是一不小心,蔣燁明絆倒了門口擺放蘭花的架子,順帶著頭被那黃花梨木做的架子給砸了一下,人立刻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總之,那架子沒事,那盆蘭花沒事,那滿身是傷的兩人沒事。那好心做善事的蔣燁明倒是有點事了。


    丁世允發現情況時,立刻屏推了周圍的人到兩米開外。然後迅速用手檢查了一下蔣燁明的頭、心、肺還有頸部。


    過了不到一分鍾,丁世允開口道:“目測來看沒有什麽大礙,唿吸也正常。但是不排除腦震蕩或者顱內出血。不管怎樣,送到醫院做個全麵檢查才是最要緊的。”丁世允嚴肅地說。


    他臉上破了的傷口依舊在流著血。在他旁邊的陸澤旻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澤旻蹲在蔣燁明身前,冷靜地問道:“那現在可不可以送他到醫院?我怕等救護車來耽誤時間。”


    丁世允思考了一下,按照經驗又重新慎重地檢查了蔣燁明身上每一處重要的部位以及被撞擊的頭部,才鄭重其事地迴答陸澤旻:“沒問題,我們先送他去醫院。盡量讓他平躺,不要有劇烈的動作。”


    “行,那我來。”陸澤旻一把公主抱抱住蔣燁明往門外走去,丁世允跟在後麵護著他的腦袋。一行人很快驅車前往醫院。


    站在人群後麵的蕭逸晨和沈夏希也目睹了剛才的一切。


    沒想到最後有事的,是什麽都沒做的蔣燁明。這讓所有人意外。


    ——


    趕到醫院的時候,蔣燁明已經被送到急診的icu接受全麵的檢查。


    還好,檢查結果沒事。隻是腦震蕩,可能會有些失憶。人已經被轉到了vip病房外。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等一切都解決得差不多了,已經是晚上是十一點半了。


    去的人除了迴去複命的老管家鍾叔,所有人都守在病房外。


    弄出這麽大的亂子,作為這件事的主要肇事者,陸澤旻和丁世允兩人肯定是難辭其咎。兩人皆是羞愧難當,後悔不已。


    丁世允坐在病房外,看到沈夏希一直站在病房外,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躺在病床上的蔣燁明,他隻覺得自己沒臉麵對她。


    丁世允說:“對不起,夏希。今天我真的.....真的不應該衝動。我真的很抱歉。”


    沈夏希沒有理他。


    蕭逸晨陪在沈夏希身旁,表情也是冷漠,不過他還是安慰了丁世允幾句。


    站在一旁同樣狼狽不堪的陸澤旻更是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氣氛很沉悶。


    又過了快一個鍾,沈夏希打了一個哈欠。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快一個小時,腿已經站麻了,更別說腳上還帶著傷。但她依舊沒有坐下來休息的意思。


    看她這個樣子,丁世允起身去拉她的胳膊:“夏希,你和逸晨先迴去休息吧,你們都已經忙了一天了,這裏有我和陸澤旻就行了。燁明他要是醒了,我第一時間叫你。”


    可她依舊背對著他,沒有理會他的話。


    丁世允絕望道:“夏希......”


    原本以為她依舊不肯理自己,誰知沈夏希開口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我不累。”她的聲音沙啞,帶著難言的疲憊。


    看她唇色蒼白,擔心她頂不住的蕭逸晨也開始來勸她。


    蕭逸晨輕聲地說道:“燁明他沒事的,醫生不是說了嗎?他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你要是擔心他,就先迴去好好睡覺。睡好覺了,才有精神和力氣陪他,他這樣也能好得更快。你肯定也不希望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你一夜沒睡的樣子,他肯定也會擔心你的,不是嗎?”


    聽到蕭逸晨的這番話,沈夏希神色才有所鬆動。


    “真的嗎?”沈夏希轉過頭看了蕭逸晨一眼,又望向病房內。許久,她才又開口道:“我沒事,隻要看他平安醒過來我才安心,不然我睡不著。你們累了可以先去休息,我真的沒事。”


    蕭逸晨和丁世允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明白她是執意如此,便也不再去勸他。


    既然她不肯迴去休息,那他們幾人肯定也是不會迴去的。


    此時,一直站在對麵沒有說話的陸澤旻,走了過來。


    他沒有像丁世允兩人那樣勸她,而是把家裏人送過來的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後站迴原來的位子,繼續等裏麵的人醒來。


    沈夏希知道是他,沒有拒絕陸澤旻的外衣,不過,也沒有和他說話。


    今晚和丁世允打架,造成蔣燁明受傷是他不對,但是他不後悔。因為如果重新再來一次,他陸澤旻還是會這麽做,不過下次他會換個地方。


    等蔣燁明醒來,他陸澤旻會親自向他道歉,他的醫藥費住院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全部他都會承擔。他想要提什麽要求,他陸澤旻都會答應,就算賠償個幾百萬都是沒問題的。


    時間一分一分秒地過去。就這樣,他們幾人一直枯等到了天亮。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昏睡了一個晚上的蔣燁明終於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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