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沈小姐已經迴到家了,不過,她是坐丁家的車送她迴來的。”


    自從上次在酒店發生的事情後,陸澤旻就叫人暗中保護沈夏希,順便可以隨時掌握她的動態。


    “她一個人嗎?”陸澤旻頭都沒抬地問。


    “是,就沈小姐一個人。”


    “那丁世允呢?”陸澤旻隻問。


    “丁公子他很好。”周義明猶猶豫豫地迴答說,但誰知陸澤旻忽然抬頭瞪了他一眼,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周義明籲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沈小姐和丁家那位公子看上去關係不錯,兩人分開的時候還、還互相擁抱了一下。”


    周義明看陸澤旻沒有什麽反應,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便繼續說道:“陸總,還有就是孫振華那邊,他一直打電話過來,說想親自過來給您道歉,說上次的事是確實他考慮不周,他不知道那是您的人。”


    “考慮不周?”陸澤旻冷哼了一聲,很是不滿地說道:“我看他是考慮太周全,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麽。”


    陸澤旻看了下時間,說:“你跟他說,”他頓了頓,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靠在椅背上說:“算了,還是我來跟他說吧。”陸澤旻捏了眉骨,整個人略顯疲憊。


    上次所有關於沈夏希的照片和視頻他都讓人撤了下來,他沒想到那天下午她竟然還在工作,但很明顯這不是她的本職工作,這件事反倒像是早有預謀的,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讓他棘手的是丁世允。


    這人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換做以前,換做別的事,那世允一定是他最得力的搭檔,但現在卻讓陸澤旻隻覺得他很煩,甚至希望他呆在美國永遠不要迴來。他本可以不去理會丁世允說的話,但現在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在一步步挑戰他的底線,讓他越來越無法忽視丁世允的存在。


    黑夜沉寂,遠處是萬家燈火,時間在此刻也變得十分安靜,秒針滴答滴答地走著。


    緊繃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裂,迴憶是苦澀的,所有的情緒發酵,他忽然又想起了沈夏希,想起了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對他的鼓勵,那時候相信他能夠成功的人隻有她一個人,她說的每句話至今還在他的腦海中盤旋。希望是渺茫的,當時公司破產被人收購之後,為了幫他籌錢重整旗鼓,她甚至不惜瞞著家裏人休學,早早出去打工掙錢,到現在她都沒有迴學校繼續完成她的學業。那時候她好不容易搞到了80萬,但沒想到最後被人騙了50萬,那剩下的錢對於他來說或許是杯水車薪,但確實對他莫大的鼓勵,後來他確實做到了,但卻弄丟了她。


    不是不可以試著和別人重新開始,他確實和別人約會過。但是無論和誰在一起,關於她的記憶和模樣就愈發清晰,占據了他所有的大腦和思緒。那段時間,他不主動去聯係和打聽關於她的一切,甚至連她送給他的花兒都被他移走了。但最後事與願違,他做不到。


    後來他還不斷說服自己,告訴他自己,她主動離開是好事,沒有分手時歇斯底裏,沒有糾纏和怨懟,兩個人好聚好散,他可以去選擇更好更適合的人,能夠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但現在他覺得當時那樣的想法簡直愚蠢至極,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這些,這世界上真正懂他的人寥寥無幾。


    他發現他還是做不到。


    等他想找迴那盆花時,那盆花早就不知去向,再也找不到了,後來才知道是被保潔阿姨當垃圾收走了。


    黑夜原本沉寂,但卻因為那點點微弱的星火而變得浪漫。


    桌上的手機震動地響了一下。


    給他發信息的人是沈夏希,問他是否明天有空,有事要來找他。


    幾乎快半年多的時間裏,她從未主動給他發過信息打過電話,這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陸澤旻抱著手機,站在玻璃窗邊。他剛輸入幾個字,又統統刪除。他不喜歡微信聊天,想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誰知卻直接接到了沈夏希的電話。


    接通電話後,對方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沉默了半晌。


    “喂,是我。”沈夏希半天才擠出了這幾個字,小心翼翼地試探。她也沒想到這麽晚了,陸澤旻竟然也沒睡,看到對方正在輸入幾行字的時候,也沒想那麽多,便毫不猶豫地打了過去,但接通之後她又後悔了,因為她還沒想好怎麽說。


    “你迴南城嗎?”沈夏希問。


    “嗯,剛迴來沒多久。你呢?這麽晚還不睡。”因為超負荷工作,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和疲憊。


    “我也剛迴。”說道這裏,她明顯停頓了一下,重新調整自己要說的,“那個,明天你有空嗎?我有些事想要找你。”


    “明天我一整天都在辦公室,你有什麽事可以直接來找我。”


    “那我,下午三點去找你,可以嗎?。”


    他默了默,說道,“可以,你到了直接跟我說,我讓人去接你。”陸澤旻語氣平靜,情緒沒有任何波瀾。


    “好。”此時的沈夏希情緒也是淡淡的。


    電話掛斷,這通電話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兩個人的情緒都非常平靜,沈夏希覺得這一切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和困難,而是意料之外的順利,這麽久以來終於算是有件順心的事情,她覺得很開心。


    很快,沈夏希進入了夢鄉,她不知道的是,這隻是一切混亂的開始。


    第二天,沈夏希起了個大早,她隻睡了幾個小時便醒了。


    不知為何,一醒來,她滿腦子都是昨晚世允哥對她說的話,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曆曆在目,讓她覺得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夢一樣,她做夢都沒想到過世允哥竟然會向她表白。


    她或許應該早就可以看出來了,從他願意借自己那500萬的時候開始,而且說不用還他一分錢的時候就該發現,現在想想她當時也是瘋了。


    天才剛亮,她吃了點東西,東西都還沒收拾,就在看那份離婚協議,這隻是一份初步的協議,僅代表她的意願,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她覺得有些沒意思,便從昨天帶迴的包裏翻出一個木質帶花紋的小盒子。


    這個小盒子有些年代了,盒子表麵有許多細小的裂紋,但是盒子上的花紋雕刻卻十分精致。這是昨天她麵試結束後在一個古董店淘到的。


    這裏麵是一個由鑽石和藍寶石製作的鳶尾花胸針,老板說是這是他們店的鎮店之寶,是老板在國外旅行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這個胸針有超過一百多年的曆史,估價一百二十萬。當老板把它拿出來展示在她麵前的時候,沈夏希一眼就看上了這枚漂亮胸針,當即把它買了下來,老板看她如此爽快,還送了她一對他親手雕刻的木鳥。她走之前,老板還熱情地請她吃飯,但是沈夏希婉拒了。


    這枚胸針是沈夏希送他的禮物,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送他禮物。原本答應送他領帶夾,但她卻買了這個胸針,因為陸澤旻從來不帶胸針,所以她才買了這枚胸針。


    下午的見麵,陸澤旻並沒有做特別的準備,隻是迴了躺家換了身衣服,又迴到公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裏,一言不發,從中午一直等到現在,這期間誰也沒敢進去過。


    事出反常,周義明有些擔心晚上和丁家的私人宴會會被影響,他總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今天下午會發生什麽大事,所以他隻希望沈夏希不要刺激陸澤旻,因為自己的老板瘋狂起來,真的有可能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而且手段非常,做事狠絕,非常人所能忍受。


    想想當年的華毅就是硬生生地被陸澤旻搞沒的,李家人一家人的下場都很慘,陸澤旻還把李家祖墳八代的那些髒事醜事都扒的一幹二淨。風水輪流轉,從前風光無限的李家早已身敗名裂,成為他們整個圈子的笑柄,而恆澤的地位卻難以被撼動。


    約定時間總是很快到來,但是陸澤旻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他依舊是平日裏的,沒什麽特別的,但從中午開始,他就像個雕像一樣,站在玻璃窗邊,一言不發。


    從這裏俯瞰下去,便是南城繁華的市中心,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緩緩移動的車流和不遠處的近海一覽無餘。但是中午的陽光太過耀眼,而薄薄的霧霾塵埃籠罩著整個南城市中心,顯得這座城市灰蒙蒙的,有些死氣沉沉。


    陸澤旻在等她,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他是很理性的人,也是很有想法的人,他早就有了讓她服軟的辦法,但他不想照那樣做,因為這麽做的風險很大,有可能會再次傷到她。


    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她能留在他的身邊,不要離他而去。


    但是昨晚她寧可主動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也不願和他待在一起,他一想到這就心煩意亂,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從兜裏掏出了包煙,開始一根一根的抽起來。


    與此同時,在上海的某間豪華酒店內,宿醉剛醒的程蕭終於醒來。


    他醒來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裸著上半身的女人,程蕭立刻被嚇得彈到了床邊,因為這個女人他不認識。


    那女人看他醒了,放下剛補完的口紅,手撫摸著程蕭的胸,用慵懶的聲音問他:“帥哥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她的臉上帶著饜足的笑容,美麗妖冶。


    昨晚和丁世允和沈夏希分開之後,程蕭就開著自己超跑去酒吧喝幾杯,慶祝自己今日的戰果,但是他一不小心又喝嗨了,醒來的時候他就躺在這張大床上,和這個陌生女人睡在一起。


    程蕭女用手捂住臉問:“昨晚我喝了多少?”


    那個女人摸摸他的頭發,悠悠地說:“不多,也就十幾杯吧。”


    程蕭說:“把我手機拿來。”


    他現在隻想趕快把人打發走。


    “剛剛你爸打電話給你了。”那女人把程蕭的手機遞給他。


    程蕭一聽,臉色大變,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直問:“你接了?”


    “沒有。”


    他鬆了一口氣。


    不過沒多久,程蕭的父親程晏青,又打給了程蕭。


    程蕭無奈,隻能接聽。


    “你在哪?”


    “我在外麵。”程蕭不敢說自己昨晚又在外麵喝酒了。


    “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你哥哥訂婚的日子,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呢!”程晏青生氣地說。


    程蕭自知理虧,所以表現得很乖,沒有和自己父親對著幹,而是乖乖認錯。


    “對不起,我昨天......”


    誰知程蕭話還沒說,程晏青就直接在電話裏訓斥他:“你是不是又去喝酒了?我都說了,沒事不要喝那麽多酒,不要在外麵廝混,為什麽你不能學學你哥,沒事就來公司裏上班,少來氣我和你媽......”後麵又是老生常談的話題,程蕭都聽膩了。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為什麽自己做的永遠是錯的,而哥哥做什麽都是對的,程蕭不明白,他明明那麽努力,為什麽還是得不到自己父親的認可,難道自己在他的眼裏,自己就這麽差勁不懂事嗎?


    直到電話掛斷,程蕭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直接給了那女人一筆錢讓她離開,然後準備起身去參加哥哥的訂婚宴。


    心煩意亂的程蕭看了看微信,大部分都是家裏人發來的,連從來不怎麽玩手機的奶奶都給他發微信,還有一些是他秘書發來的,剩下的就是他的朋友找他出去玩。總之,現在可以說是滿世界的人都在找他。


    一一查看消息的時候,程蕭無意間看到陸澤旻的名字,忽然間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還有那個內部文件,一邊起床洗漱,一邊急忙給陸澤旻打了過去。


    程蕭第一次打過去的時候,無人接聽,他以為陸澤旻有事在忙,所以沒接。但有意思的是,陸澤旻竟然給他打迴來了。


    “喂。”陸澤旻手邊夾著煙,一邊說著。


    “陸澤旻,證明北啟內部高管貪汙的證據我拿到了,有人願意為我們作證,這次壓製顧曉曼他們的籌碼我們可是有了。”程蕭吐了口裏的牙膏泡泡說。


    不過遇到什麽樣的困難,程蕭一直沒有放棄收購北啟銘星的願望。


    陸澤旻雖然那天沒有見到顧曉曼,但是他也從來沒說過放棄,不過他的態度不是很明了。但前段時間,他特地找到程蕭,表明了自己對程蕭的收購案的興趣,說自己願意幫他把北啟拿下,也想要把收購北啟的日程提上。


    “顧曉曼有去找你嗎?”陸澤旻問。他今天對工作上的事情興致都不高,但他也不敢輕易懈怠,眾所周知,陸澤旻是個工作狂。


    電話那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程蕭一邊刷著牙,一邊迴道:“沒有,不過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


    陸澤旻這麽問,是因為之前顧曉曼的老板來找過他,但是因為其他原因,兩人沒有見成。


    “對了,你知道丁世允昨晚求婚了嗎?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姑娘,沈夏希。”程蕭也不避諱自己認識沈夏希,因為認識是遲早的事。


    聽到程蕭這番話,陸澤旻眼睛瞬間緊閉,原本一直沒怎麽舒展過的眉皺的更緊了。


    “我看他這次迴來可是有備而來,你可得看著點你的人哦,不然你的人很有可能就變成別人的女朋友,到時候你可要小心。”


    這件事,程蕭肯定是站陸澤旻,自己的兄弟要搶自己的女人,任誰都吃不消。而且丁家可是對陸家有恩,若是處理不好,影響的可不僅僅是他們三個人的感情,而是多方共同的利益。


    為了給陸澤旻一點信心,程蕭鼓勵他道:“不過你放心,他們兩個現在暫時不大可能,因為小夏昨晚沒有答應丁世允的求婚,你還是有機會的。”在程蕭心裏,已經把沈夏希當作準嫂子了。


    “知道了。他們昨天還說了什麽嗎?”


    “昨天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吃飯,他們說了什麽我倒是不清楚,但是他們看起來挺熟的,兩個人的關係應該不錯。”程蕭腹誹,兩個人摟摟抱抱,還親親,這關係能不親密嗎?但為了顧及陸澤旻的心情,程蕭沒有把他們兩人的關係說得這麽直白露骨。


    “不說了,等一下我還要去參加我哥的訂婚宴,下周我迴南城再去找你。”


    很快,程蕭掛斷了電話。


    這次,陸澤旻的內心根本無法平靜。


    兩人關係不錯?哼,能不錯到哪裏去?全天下這麽多女人,為什麽丁世允偏偏要和他搶人?


    這幾天發生的種種不斷在陸澤旻的腦海中浮現,想著想著,連手裏燃著的煙都忘記了。越是去細細迴憶琢磨過往的種種細節,他的心就越亂,第一次他覺得有些東西已經不能受自己掌控,他很討厭這種感覺。


    約定時間快到了,陸澤旻看了看時間,還有不到一刻鍾。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終於,有人敲門進來。


    “陸總,沈小姐到了。”


    最先敲門進來的人是周義明。


    “讓人進來吧。”


    接到指令的的周義明請沈夏希進去。


    還沒有先見到沈夏希本人,陸澤旻就先聽到了高跟鞋穩步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陸澤旻知道是她來了。


    這是沈夏希第一次來這裏。


    她跟著一樓的工作人員,經過層層疊疊的認證和關卡,才坐著電梯來到恆澤大樓的68層。


    這層幾乎沒什麽人,空間非常大,而且整層都非常安靜,但裝修上也一點都馬虎,低調奢華,又不是貴氣,一看就是用了不少錢砸出來的。


    終於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一進門沈夏希就聞到了很濃重的煙味,她微微蹙眉,用目光找尋今天要見麵的人,站在辦公室另一邊的陸澤旻恰好迴過頭,兩人的眼神正好對上。


    兩個人看著對方的臉,都地愣了一下,說不出來是什麽情緒,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迴發生什麽,兩個人的大腦皆是一片空白。


    從她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陸澤旻就呆楞住了。一向很不露情緒的他,此時內心的想法全部暴露在外。很明顯,這剛開始的一切與他想象的不同。


    今天沈夏希穿的很正式:一套灰色格子的正裝套裝,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還有一份提前打印好的文件,下裝是格子短裙配黑色的絲襪,修長的美腿一覽無餘,腳上miu家的黑色粗跟高跟皮鞋鋥亮,頭發和妝容也是打理得一絲不苟,完美精致。


    她的出現,讓所有人眼前一亮。接待她的工作人員看她如此年輕漂亮,而且打扮不俗,都以為她是哪家的富家千金,絲毫不敢怠慢,一聽她是來找自己的大老板的,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畢恭畢敬。


    不過沈夏希今天不是來走紅毯的,也不是來炫耀什麽,而是來和著名的商業精英、恆澤的總裁陸澤旻來談判離婚的,她不敢掉以輕心。


    她很尊重自己,為了要讓自己看上去體麵,不在氣勢上輸給對方,她才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打扮。


    身後的門已經關上,諾大的空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沈夏希,她歪著腦袋笑著對他說:“怎麽,不請我進去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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