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淩晨兩點,半個小時後,沈夏希終於從浴室裏出來。


    她穿著陸澤旻給她找的深藍色冰絲綢睡衣,鬆鬆垮垮的,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感覺就像一大塊布料掛在竹竿上,空空蕩蕩的。褲腿有小半截被她卷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腕,與身上穿的衣服一對比,顯得她更加瘦弱嬌小。剛洗完澡的臉粉嫩嫩的,臉上因為沾滿了水汽,濕潤透亮,顯得氣色很好。


    沈夏希揉了揉半幹的頭發從浴室走出來時,陸澤旻正站在窗邊,還穿著剛才的袍子,背對著她。


    他的身型挺拔健碩,背影頎長高大,隻是一件簡簡單單的浴袍,也能穿的很好看。沈夏希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當初她追陸澤旻,很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見色起意,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陸澤旻的手插在腰上,舉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通電話,扭頭瞥見了沈夏希,明顯愣怔了一下,不過他很快背過身去,繼續忙他的事。


    沈夏希覺得他是真的很忙,雖然剛才他轉過身,精神看起來很不錯,但眼底的疲憊卻也是真真切切,騙不了人。


    “怎麽又是她?”陸澤旻凝眉,閉著眼,揉了揉眉心,臉色有些難看,明顯是遇到了什麽糟心的事。


    陸澤旻又問:“你確定他們倆有關係?”他說的很隱晦,似乎在說什麽商業機密,時不時側頭用餘光瞥了幾眼還在站著的沈夏希。


    她站的地方離他很遠,模樣也局促,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明顯,她是在防著他。


    明明心心念念的床就在眼前,沈夏希一點也不敢睡,即使是已經困到不行了,也不敢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睡過去,因為她打不過陸澤旻。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迴答,陸澤旻冷冷地說:“等我迴去之後、不,現在就斷了他們的一切合作,通知其他相關聯的公司,切斷他們之間的合作......”


    不知過了多久,等陸澤旻談完,迴頭去看沈夏希的時候,餘光便瞥見她坐在椅子,腦袋靠著牆,眼睛眯著,已經困到不行。


    陸澤旻心沉了沉,他把放下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沈夏希身邊,準備抱她去床上睡覺。


    誰知沈夏希沒有睡著,還保留著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感受到眼前的燈光變得晦暗,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她很快又醒了。


    沈夏希睜眼就看到陸澤旻的臉,而且他整個人離自己很近很近,都要貼了上來,她一下子起身,與他拉開距離。


    “原來你沒睡。”陸澤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沈夏希,眼底滿是她說不上來的情緒。


    沈夏希用手整理了一下頭發,說:“嗯,還沒睡。”


    陸澤旻看她疏離冷淡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你忙完了?”誰知沈夏希問。


    “嗯,太晚了,先睡吧。”打了那通電話之後,他實在是沒有心思再去逗她。


    沈夏希點點頭,但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兩隻手卻緊緊地握著。


    陸澤旻當然知道她在顧慮些什麽,歎了口氣說道:“你睡這裏,我出去睡。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麽,不要想太多。”他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睡椅子上的。


    有了他這句話,沈夏希才肯乖乖上床睡覺。


    果然如他所說,陸澤旻什麽也沒有做,還很貼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因為她怕黑,他走之前還把大燈都關掉,隻留下了幾盞柔亮昏暗的小燈。


    沈夏希看他的樣子,很是落寞,以為陸澤旻真的要去睡書房,心裏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便在他準備關門離開的時候叫住了他。


    “陸澤旻,你真的要去睡書房?”


    他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乖,你先好好睡覺。”


    沈夏希用手撐起上半身,抿了抿唇才說:“這麽晚了,要不你還是睡這吧......”這麽大的床,兩個人睡應該問題。


    陸澤旻訕笑,“我根本......”他根本沒想過要睡書房,但是話還沒說完,沈夏希的注意力和心思就被手機轉移了。


    陸澤旻反應迅速,突然說道:“剛剛丁世允給你打電話了,你不在,我就接了。”


    沈夏希抬眸,眼中有不可思議,“世允哥?他跟你說什麽了?”


    她點開通話記錄查看,剛剛丁世允確實打過電話來過,陸澤旻不說,她還不知道。


    “沒什麽,就問你最近怎麽樣,然後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陸澤旻偏了偏頭,移開了眼睛,沒有去看沈夏希。


    “陸澤旻。”沈夏希喊了他的名字,很明顯,她不相信。


    看她關心丁世允的樣子,陸澤旻心裏堵的慌,帶著七分嘲諷,三分慍怒說:“你的事,我沒心思管,更沒有必要去騙你,你不信可以去問他。”


    他其實也在賭,賭她會不會相信他。


    聽他的語氣,有些委屈和生氣,沈夏希覺得陸澤旻沒有撒謊,是自己錯怪了他。


    “對不起,我還是明天再去打電話給世允哥吧,你也早點睡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澤旻的手便鬆開了抓住門把,忽然半蹲著靠在門上,手捂著胃部,眉頭緊皺,臉色十分難看。


    沈夏希眼不瞎,很快就發現了陸澤旻有些不對勁。


    “陸澤旻!”


    沈夏希迅速從床上起來,朝他飛奔而來。


    “陸澤旻,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她神情焦灼,扶著他的手臂和手,顯然是沒料到他會身體不舒服。


    陸澤旻強撐著,臉色蒼白難看,“我沒事,先扶我坐會。”


    沈夏希二話不說,便扛著陸澤旻的手臂,扶著他的腰扶他坐在床前邊的凳子上。


    “你的藥呢,你有沒有帶藥?”沈夏希看他還是十分難受,顯然是犯了舊疾,也不知道比以前嚴不嚴重,她有些害怕,她不想他死,她想要他活得好好的。


    “忘在家了...”他虛弱無力地說,其實角落椅子上的外套裏就有。


    “忘了?不是跟你說過平時一定帶在身上嗎?”沈夏希急得四處張望,看有沒有其他辦法緩解她的痛苦。


    “那其他地方有沒有,我去給你找。”


    “不用,你對這裏不熟,等你找到了,我都好了,你先幫我倒杯水先。”陸澤旻捂著肚子說。


    “可你這樣子也不行,要不我打電話給世允哥,說不定他有辦法。”


    “不用,我很快就好。”陸澤旻聲音顫抖,依舊帶著幾分淩厲,一口迴絕。


    眼見他的臉色變得更差了,沈夏希無奈,隻好先給他倒杯水,也不管那杯子是不是她喝過的,直接拿過來給他倒水。


    誰知遞給他的時候,他難受無力到拿不起一杯水,水差點灑到她的身上,幸好沈夏希及時接住。


    事發突然,這是沈夏希萬萬沒想到,短短幾年,他的老毛病竟然加重了那麽多。


    “陸澤旻,你別嚇我......”她拿起杯子,遞到他的嘴邊,一點一點地給他喂水喝,眼底已經盈滿了淚水,眼睛紅紅的。


    他唇邊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帶著幾分自嘲,說:“怎麽,怕我死?”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我不許你死!”


    她嗚嗚咽咽,急得眼淚簌簌直下,打濕了她的麵頰。


    陸澤旻忽地粲然一笑,像是冬日裏一抹暖陽照進北冰洋,溫暖了冬日的寒冰,給她帶來撫慰。


    他溫暖幹燥的手撫上她白皙軟嫩的臉頰,幫她抹平眼淚,語氣極盡溫柔、甚至有帶著幾分繾綣纏綿地說道:“既然老婆你都這麽說了,我怎敢擅作主張,說死就死,我的命都是你的。”


    沈夏希被他逗笑,如花一樣的小臉上,又哭又笑又怒,挪開他不安分的手,羞惱道:“這些渾話你是哪學的,誰是你老婆?你的命你自己留著,我不要。都這樣了還不忘說這些,一看就沒什麽事。”


    “嗯唔......”


    陸澤旻弓著身子,用手捂著胃部,沒有接話,但是看上去非常痛苦。


    “你怎麽樣,要不要再喝點水。”


    沈夏希立刻附身去查探,雖然什麽都看不出來,她還是伸手去摸他的腹部。


    誰知陸澤旻也在此時抬頭,她的唇輕輕擦過他的下巴,一柔軟,一粗糲,一股麻意像電流一般,瞬間傳導至全身上下,兩人都愣怔了一下。


    她不是有意要占陸澤旻的便宜。


    雖然陸澤旻剛才表現得很便宜。


    後麵的話來不及說出,被人立刻堵了迴去,迴應她的同樣也是一個吻。


    陸澤旻伸出修長的手,穿過她如瀑布般的美麗秀發,扣住她的纖細嫩滑的後頸,在她的軟嫩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像是自己後院著火一般,沈夏希的耳朵一下子燒紅了。


    他的唇軟軟的,像羽毛一樣輕輕滑過,隻在她的唇邊停留不到0.01秒。但沈夏希卻感覺,自己的鼻尖和大腦縈繞包裹著的,全是他身上濃烈炙熱的氣息和味道。


    她伸出手抵在陸澤旻的額頭,與他拉開一段距離,說道:“陸澤旻,你、你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現在沈夏希的腦子宕機,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臉漲得比熟透了蘋果還要紅。


    “嗯,是挺難受的。”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虛弱無力,十分可憐,但是嗓音低沉,語氣溫柔,似乎天生帶著魅人的蠱惑。


    他握住她抵在自己額間的手,像是對待不容遺失的寶物,輕輕地啄吻她的潔白如玉、纖細如柔荑的手指。


    陸澤旻知道,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很容易對別人心軟,要想讓她放下防備,隻需要適當示弱,便可輕輕鬆鬆抱得美人歸。


    他見過無數長得好看的女人,清純的妖豔的溫婉的知性的,什麽樣的都有。但不知為何,每次她們靠近自己的時候,腦子裏想到人隻有她一人,隻覺得所有人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他曉得,她生的美,也很愛哭,以前總喜歡做一些無厘頭的事來鬧他,有什麽開心的難過的,都寫在臉上。她總能逗自己笑,讓自己開心,什麽都會為他想著,和她在一起沒有任何負擔,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原來已經深陷其中。


    可問題是,現在她的心不知何時築起了一道高高的圍牆,誰也進不去,把所有人都關在門外,自己也出來。


    可他偏不信,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攻破人的心理防線是很困難,但不代表不可能。


    幽暗的燈光下,沈夏希像是被他迷惑了心智一般,手指間柔軟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如春水一般明亮清澈的杏眸,被他的眼所深深吸引。


    他深邃的眼眸美得極具侵略性,像是深不可測的千年幽潭,危險美麗。


    神思迴籠,沈夏希一把推開陸澤旻。


    “困了,先去睡了。”


    她閃爍其詞,抑製住胸口劇烈的起伏和明顯有些紊亂的唿吸,踢踢躂躂踩著步伐連滾帶爬地跑到床上,落荒而逃,不知怎的,她的心突突地跳得更快,她開始有些緊張。


    陸澤旻確實是因為熬夜和工作太長時間,老毛病犯了,原本可以不用遭受這樣的疼痛,但為了裝得更像,他才決定不吃藥,這樣即使被發現了也沒有關係。


    “夏希。”


    沒有迴應。


    “沈夏希。”


    依舊沒有迴應。


    “老婆大人。”


    終於忍無可忍,她終於開口說道:“陸澤旻,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迴答他的聲音悅耳動聽,但語氣很是無奈。


    “你就打算把我這樣子扔到這兒嗎?”


    “你自己不會動一下嗎?”沈夏希埋著的頭重新探出,又說道:“還有,不要......”看到他帶著病容的臉的時候,她明顯頓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又收了迴去,硬生生被改為:“早點休息。”


    陸澤旻看著把自己裹成一條的沈夏希,一抹柔光滑過他的眼眸。


    果然,他自己悠然地從三兩步來到床邊,把手機扔到椅子上,撥開鬆軟的被子,鑽進了被窩。


    一股風鑽進來,沈夏希立馬打了個寒顫,她側身而睡,扭頭就看見了陸澤旻那張俊俏的臉。


    兩個人的距離挨得很近很近,沈夏希莫名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她有種不詳的預感,但是依舊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皎潔明亮的圓月,因為夜裏的露水染上了幾分繾綣和倦意。


    屋內因為兩人的距離,溫度緩緩上升,氣氛開始變得曖昧朦朧,纏意綿綿。


    兩人像是真的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一個朝裏,一個朝外。


    “希寶......”


    陸澤旻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他半撐著身體,慢慢靠近沈夏希,輕輕撥開帶著沐浴過後清香的秀發。


    當他的左手撫上她的纖細過分的腰,沈夏希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隨著他的手上的力道不斷加深,開始往她的敏感地帶遊走,她的手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試圖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


    “澤旻,不要......”


    她的聲音軟軟綿綿的,說話的時候還在微微發顫,殊不自知,她這句“澤旻”已經飽含濃烈的情欲,是催發陸澤旻衝破最後一點理智的一劑猛藥。


    “你剛剛叫我什麽?”低沉的嗓音沙啞纏綿,簡直比最猛的情藥還要催情。


    “我......”


    下一秒,不等她說完,她的唇就被他堵住,整個人被他緊緊地禁錮在懷裏,腿也被他緊緊扣住,他的力氣大的驚人,完全不似剛才那般虛弱無力,沈夏希根本無力抵抗。


    “唔......”他的吻強勢霸道,貪婪地攫取著,連唿吸的節律似乎都被他掌控。


    不知何時,他腰間的腰帶早被解下,露出胸前大片蜜色緊致的肌膚,沈夏希的手臂抵在他的堅硬的胸膛,他的身體滾燙的像個大火爐,溫暖幹燥。


    當他的身體壓下來的時候,理智崩塌,她徹底放棄抵抗,笨拙地熱烈地迴應著他炙熱的吻。


    沈夏希不知道這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可一旦欲念被勾起,就一發不可收拾,疲憊不堪的身心已讓她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壓抑許久的能量和情緒亟需釋放,內心最深處最真實的聲音告訴:她想要他。


    與此同時,兩行清淚從她細嫩的眼角處流下,滑過耳畔。


    ......


    眼淚雖還像斷了線的珍珠那般滑落,可她卻搖頭,唇邊微微抿著看著他,模樣既可憐又委屈,卻比之前更加明豔動人,惹人憐愛。


    他的眼深深地望進她的清亮的美眸,修長的手輕輕地捧著她的臉,用拇指為她抹掉淚痕後,手指不停地摩挲著她粉嫩飽滿的唇瓣,像是對待不容遺失的寶物那般,為她細細整理了一下濡濕額發。隨即,代替溫熱眼淚的,是他細膩炙熱的啄吻,和他無限溫柔的愛撫。


    密集的吻不斷加深下移,猶如天雷勾地火,引得兩人胸口劇烈起伏顫抖,氣息交纏,唿吸加快。


    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之後,兩人都精疲力勁,沈夏希躺在陸澤旻懷裏,沉沉睡去,而陸澤旻卻覺得神清氣爽,摟著懷中的嬌人,為她整理濡濕的頭發,指尖時不時描摹著她的五官輪廓,滑過她粉嫩無暇的肌膚,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


    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比一直擁有的感覺竟然還要讓人欣喜雀躍,熱血沸騰。


    他差點以為,他會永遠失去她。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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