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去後,沈夏希依舊站在原地失神,她的心突突地跳著,比之前跳的更猛,一直冒著虛汗,麵色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但她的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


    原來她還是不能騙過自己,騙自己一切都會過去,不會再留下任何痕跡。記憶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有時候越想忘記、越想擺脫,它就越是揮之不去,如影隨形。


    此時,電梯裏死一般寂靜,陸澤旻周身的低氣壓讓氣氛變得異常詭異,隨行的幾人都麵麵相覷,安靜如雞。


    程蕭知道陸澤旻很少帶感情工作,喜怒哀樂懼在他身上恐怕都化成了一種情感,有時候他都懷疑陸澤旻就是個工作機器,一年365天,幾乎有360天都在工作。


    但他能感覺到,陸澤旻剛剛有些生氣,但是為什麽生氣,程蕭看不透。不管是在情場還是名利場,他可以想盡辦法看透所有人,但就是看不透陸澤旻。


    算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就算平時喜歡插科打諢的程蕭也閉緊嘴巴,不想多生事端,深怕再次惹惱這家夥,隻要這次能把北啟銘星順利拿下,其他都算不了什麽。


    剛才的經理送走了‘瘟神’,看到沈夏希還在原地,臉色難看,看著不對勁,親自扶她去接待室,給了她一些水和零食,讓她坐下來慢慢休息。


    沈夏希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打算晚上12點多坐飛機飛迴橫店,明天要趕迴劇組繼續拍戲。


    這是沈夏希接的第四部戲,之前的演的兩部戲,都沒打起什麽水花,去年主演的一部網劇還要再過兩個月才正式開播。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關係,雖然並沒有很多人期待,但她依舊努力做到最好,不管是努力理解角色,背台詞,對劇本、練習打戲、節食健身、表情管理,還要擠出時間趕其他的通告,她都毫無怨言,有時候累到麻木,累到到頭就睡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就像是買醉消愁一般,身體上累了,心就不累了。


    恆澤酒店70層頂級會所內。


    約定晚上八點半,北啟銘星的負責人顧曉曼到現在還沒有來,程蕭和陸澤旻等人都已經坐著等了快二十分鍾了,但誰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反倒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沉著冷靜,尤其是陸澤旻。


    屋內一派繁花似錦,花團錦簇,溫暖如春,與窗外的璀璨燈火交相輝映,讓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更加奢華耀眼,華彩絢麗,屋頂的暖黃色吊燈發出的光淡淡打在每個人臉上,細細勾勒著光影的變化。


    但此時屋內的氣氛卻並不輕鬆,可以說是毫無生氣可言,隻能聽到紙張翻頁的沙沙聲、交頭接耳的低語聲,以及服務員小心翼翼擺弄酒杯、移動碗碟餐盤的聲響。


    程蕭翹著二郎腿坐在陸澤旻對麵,一臉焦灼,手時不時摳弄著桌上的煙灰缸,嘴裏不時念叨些什麽。


    “這個顧曉曼,好大的架子......”


    程蕭抬眼看了看陸澤旻,隻見陸澤旻穩如泰山,專心看著文書合同,低頭思索,一點都沒有等久了的不耐煩,這讓程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隻要有陸澤旻的支持,北啟銘星他肯定十拿九穩,無論多久他都願意繼續等下去。


    就在程蕭再也坐不住、準備開口說話時,陸澤旻驀地拿起了眼前精致透亮的酒杯,仰頭猛地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紅酒,他喝酒時的動作清貴優雅,超凡絕塵,宛若像畫中的仙,不染一絲世俗紅塵。


    程蕭很少看陸澤旻喝酒,隻有極少數幾次看他淺酌幾口,每次都是極其克製,從來都不會讓自己喝醉,而程蕭自己卻是每次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以往喝酒應酬對於陸澤旻來說,都是必不可少,但自從家裏突生變故、父親生病住院後,他就很少抽煙喝酒,每天早起健身,洗冷水澡,盡可能讓自己保持最好狀態處理公司和家裏的事務。


    一口飲盡杯口的酒,陸澤旻解開西裝的扣子,從座位上起身:“再等半個小時,人不來就不用談了。”


    說話聲音清淡,不辨喜怒,卻儼然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等待對於陸澤旻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在從前更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但是像這樣中途無故離席卻是從未有過,對待工作陸澤旻從來都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從來不肯鬆懈,這讓程蕭剛放下的一顆心,又重新高高懸起。


    陸澤旻剛說完,就轉身邁著疾步,徑直向門外走去。


    程蕭頓時打起了精神,“咻”地一下子從座位站起,“欸,陸澤旻!你去哪啊陸澤旻?!人說不定就來了!”


    陸澤旻頭也不迴地說:“我出去抽根煙,很快迴來,人要是來了打電話給我。


    隨即,他的身影消失在會所門口。


    程蕭不是不相信陸澤旻,而是因為這次他比誰都看重這次收購,這不僅關乎他能否借力吞並國內影視娛樂公司的三大巨頭之一——北啟銘星,更關乎到天娛未來的發展、關乎到是否能為天娛爭取到更多業內的資源。


    如果順利,這不僅將會在他的人生事業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更能夠為以後的發展鋪平道路、清掃障礙,因此他程蕭無論用盡什麽辦法,他都要將其收入囊中,勢在必得。


    陸澤旻當然明白程蕭的想法,他願意等待,因為他也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隻是他今晚心亂如麻,心思已儼然不能夠放在收購案上了。


    入夜微涼,雖已是暮春時節,但到了夜裏,氣溫還是有些低,微微刺骨的寒風唿唿吹著,讓人一下子變得清醒。


    陸澤旻來到酒店天台的一隅,從此處看到的南城夜景,令人震撼,萬家燈火、璀璨霓虹盡收眼底,讓人沉醉其中。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家樂時誰家院,再好看的景色看多也會膩,再美的景色無人分享,也是索然無味。


    陸澤旻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遠處緩緩移動的車流,過一會,他默默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默默滑動著聊天列表,最後手指停在一個有點幼稚,有點可愛的粉色小熊頭像那裏,聯係人的名字叫‘愛哭鬼笨蛋夏希’。


    點進去,兩個人的對話停留在去年的9月份,那會他們剛去領完證,那時兩個人已經鬧得有點僵,這跟他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因陸澤旻強迫在先,沈夏希也並非自願,二人夫妻關係可以說是有名無實,領證都是從兩個人的工作時間擠出來,麵也基本不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


    雖然沈夏希沒有提過任何的要求,但陸澤旻還是花了2個億,在南城市中心買了兩層精裝大平層,還有一輛賓利和自己一張黑卡給了她,但房子沈夏希一次也沒去看過,車子也不知道被停在哪個車庫裏積灰,那張黑卡也是被原封不動地退了迴來,而他自己依舊和父母和弟弟佩佩住在原來裝修過的房子裏。


    今天在這裏遇到夏希,純粹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她的出現,擾亂他的心。


    看到她在人群之中時,他的心不知為何顫了一下,有三分驚,三分喜,還有四分是不知所措,但他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看上去十分鎮定。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臉色也變得很差,不過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看,甚至比之前更加美豔動人。


    但當他走近時發現她被幾個人圍著欺負,不知為何,心被揪了一下,又氣又惱,這個笨蛋,臉都被人打出淤紫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著不還手,嘴角竟然還有隱隱約約的猩紅血漬,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笨。


    公司底下時不時也會發生一些小打小鬧,他很少會親自處理這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去操心,因為能讓他親自出麵解決的,都不是小事。


    其實兩個人都是驢一樣的倔脾氣,有時她更倔,有時是他更倔,但兩個人爭執的點往往都不同,所以每次陸澤旻都會讓著她。


    就這樣,他們二人從相識,到相知相戀相愛,再到後麵偷食禁果,完全坦誠相見,跌跌撞撞地走過了好幾個春夏秋冬。


    誰曾想,命運無數的考驗都難抵最後的致命一擊。


    她反感他的趕盡殺絕,他不理解她的冷漠決絕,兩個人都給對方狠狠的一刀。


    想到這裏,一抹苦澀流入陸澤旻心頭。


    李映霖。


    都是因為李映霖。


    如果沒有這個人,他們也不會心生嫌隙,形同陌路。


    如果沒有李映霖,她又怎會背棄他們曾經定下的誓言,在她眼裏,恐怕自己是個冷心冷血的惡魔,不願意再靠近。


    但好笑的是,如果沒有李映霖,她也不會這麽快答應他,和他成為領證結婚。


    哼,多麽可笑的命運!


    此時,自己的秘書周義明也已經來到了天台,帶著一包煙和打火機,遞給了陸澤旻,“陸總,您要的東西。”


    周義明是個悶頭做事性格的人,從不會多說閑話,也不會多管閑事,有的隻有把事情在規定的時間、按照規定的要求做好,也懂得拿捏分寸,靈活變通,這就是為什麽陸澤旻當初選擇周義明的原因。


    陸澤旻接過,抽出一根煙,“嚓”的一聲,銀質的打火機擦出火星,點燃,跳動的微弱光火照亮他俊美的五官輪廓,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


    周義明看今夜的陸總有些反常,但是工作的事他依舊會照常向他匯報跟進,“陸總,顧曉曼剛剛才從酒店出發,估計馬上就到。”


    “知道了,我很快下去。”


    “是。”周義明說完,便轉身消失,隻留下幾名貼身保鏢隨身護衛。


    外麵的涼風肆意地吹著,陸澤旻獨自一人抽著煙,不知在外麵呆了多久,才覺得有些涼意準備迴去。


    走到會所外不遠的轉角處,聽到一個女人打電話的聲音,陸澤旻根本沒在意,但當他聽到‘沈夏希’三個字的時候,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停了下來。


    陸澤旻把還未抽完的煙掐滅,慵懶地倚靠在牆後麵,手臂交叉,頭微微仰著,像個閑散遊人般,靜靜地聽著。


    那女人的聲音時而低沉,時而尖銳,不過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你不知道沈夏希那個狗娘養的,簡直就像是個潑婦!剛剛我的臉都被她丟盡了!我好心好意勸她聽話,她不聽,好心當驢肝肺,活該被甩臉子,正好讓那個賤貨清醒清醒,讓她看清楚自己是誰!”


    女人穿著粉嫩的套裝,打扮地十分精致,但滿臉都是鄙夷不屑,仿佛像是在說什麽令人作嘔的東西一般,隻聽她繼續說道:


    “讓她嫁給雷伊董事長的兒子簡直都是便宜她了!我看她呀,也沒有她姐姐那個命,硬骨頭一根,怪不得親媽都死得早。不過這兩姐妹呀,也都差不多,沒了爹媽這個靠山什麽都不是。”


    她歎了一口氣,時而委屈時而抑揚頓挫地說道:“哎,也不知道這賤人怎麽這麽好命,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要什麽就有什麽,即使爹娘死了,還可以嫁個有錢人,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不像我們這些人,命跟草一樣賤,老天真是不公平!要不是她死了的娘對巍山還有點用處,我才懶得去理她呢,早點死開了更好,省的看得我心煩!”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狠戾,表情陰鷙扭曲,和平日裏判若兩人,要不是聽到她說這些話,真的很難看得出,隻能說她心思縝密,隱藏得很深。


    陸澤旻勾唇嗤笑了一聲,表情依舊淡漠,指尖一直摩挲著銀質打火機,冰冷觸感的金屬在他炙熱的手心裏逐漸升溫,‘嚓’的一聲,他又點燃一根煙,默默抽著,繼續聽那女人說完。


    “你放心,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一定想辦法讓她嫁給陳誌忠的兒子,把那錢還有房子搞到手。不過你別看那沈夏希長得柔柔弱弱的,嘴倒挺硬的,軟硬不吃,她現在根本不肯理巍山,更別說我了,這事我看還得慢慢來,不能著急。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等事成之後我再通知你。”


    沒過多久,通話結束,樓道間安靜下來,已經聽不到那女人的說話聲,躲在暗處的男人也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半根未抽完的香煙,冒著縷縷的白煙。


    晚上八點多,沈夏希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心跳得正常許多,臉敷了些冰塊消腫,嘴角的血跡也被擦拭幹淨,但臉上紫色的淤血卻暫時消不掉。她隻能重新把口罩戴上。


    她點開微信,經紀人已經在狂發微信催她趕快迴去,沈夏希收拾了一下,準備打車去機場。


    此時,她的手機震動響起,來電顯示的是陸澤旻。


    沈夏希有些詫異,這個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來得突然,讓她茫然無措,而那來電顯示一直在響,沈夏希也是隻是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直到來電顯示消失。


    在沒有答案的問題上,她已經習慣當一隻鴕鳥,無解的問題席卷來臨時,隻要把頭埋進沙子裏,就能躲過風暴,不需要去思考其中的糾葛何彎彎繞繞,多麽的簡單。


    緊接著,陸澤旻又一個電話打來,這一次,沈夏希猶豫了好一會,剛準備接,她的經紀人何珊就打電話過來,沈夏希接了何珊的電話。


    “喂,夏希啊,你現在去機場的路上沒有啊?”


    “嗯,我正準備去機場。”


    “我看天氣預報台風天馬上就要來了,上海這邊都開始刮風下雨了,你那邊怎麽樣?你得抓緊時間哦,我怕你那邊飛機會延誤,要是誤了拍攝就不大好了。”


    “嗯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機場,明早之前一定到劇組。”


    掛斷電話之後,陸澤旻的來電顯示早已消失不見。


    過了半分鍾之後,沈夏希確定、以及十分肯定他不會再打過來,她才飛步往酒店大門走去。


    明亮開闊的一樓接待處,並不吵鬧,偶爾可以聽到高跟鞋踩著光潔的地板的聲音,踢踢躂躂的,還有人說話的迴聲混在在一起,顯得酒店內部十分安靜空曠。


    酒店門口停了一水的豪車,俊男美女隨處可見,場麵完全不亞於車展,門口的保安和接待員早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沈夏希覺得有些煩躁,頭也昏昏脹脹的,體力和精神比之前也差了許多,但她現在不能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趕在明早片場開工之前迴去,不能影響這個劇組的拍攝。


    但是在南城這塊地方,很多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開。


    就在她在門口攔的士的時候,沈夏希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叫誰,起初並不在意,直到那個人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迴頭看了一眼,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在叫自己。


    “等等!沈小姐等等!”


    聲音有些熟悉,等那人走近,沈夏希才看清,好像是今天給自己遞手帕的男生。


    陳衛平徑直走來,臉色發紅,身上帶著微微的酒氣,模樣有些靦腆,不過展現出來的並不小氣。


    他抿了抿唇開口說道:“你好沈小姐,沒想到你還在這,我以為你早就離開了。今天來不及介紹,我叫陳衛平,很高興認識你。”他頓了頓,“今天第一次見麵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抱歉,你的臉······現在好些了嗎?”他用抬手指了指沈夏希的左臉。


    “沒關係,我並不在意,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和我道歉。”


    隻是一巴掌,她能承受得了。


    沈夏希隔著口罩摸了一下臉,思索了片刻,出於禮貌,她還是把口罩從一邊揭下。


    “要不我還是帶你去醫院看一下吧,我看今天沈叔叔下手很重,你都······吐了血。”


    不知是因為夜裏涼,風有些大,陳衛平的臉變得比剛才更紅了,有些失態,不過依舊是客客氣氣。


    “謝謝,不過真的不用,我今晚還有事,現在得要馬上離開。”沈夏希禮貌迴絕,她並不想和他有什麽瓜葛。


    “那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嗎?或者加個微信,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陳衛平依舊是不依不撓,眼神真摯,表情誠懇,讓人難以拒絕他這個小小的請求。


    沈夏希黛眉微蹙,明媚清亮的杏眼撲扇撲扇,露出猶疑和困惑,“真的不用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個炙熱的手掌緊緊握住,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現,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沈夏希順著那人手臂抬頭看過去,手裏還捧著剛掏出來的手機,一張英俊的容顏出現在麵前,狹長深邃的眼眸裏倒映出另一張秀麗稚嫩的臉。


    “陸澤旻?”沈夏希十分詫異,“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陸澤旻冷聲反問道,他看過來的眼眸幽暗深邃,晦明變化間,讓人捉摸不透。


    沈夏希剛要說的話被他嗆住,瞪了他一眼,眉頭皺得比剛才更緊了。


    不過她這話確實問得古怪,這是恆澤旗下的產業,他出現在這再正常不過了,是她沈夏希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陸......陸澤旻?你是陸澤旻?”


    陳衛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之前聽過他父親提到過好幾次陸澤旻,有幾次還想特地約了人家,想見一見真人,但是一直的都沒有機會。


    沒想到他今天第一次見陸澤旻,對方簡直可以說是驚為天人,氣質華貴,成熟又極具男人魅力,像是天生的貴族,怪不得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都喜歡談論他,不過跟他站在一起,卻讓人很有壓迫感,有種被王者傲視的感覺。


    陸澤旻冷冷地睨了陳衛平一眼,根本沒有在意他投來的目光,而是依舊緊握著沈夏希的手腕說:“跟我走。”


    沈夏希現在要趕著去機場,根本沒有閑暇跟他掰扯,她試圖掙脫他掌心的禁錮,但一點用都沒有。


    沈夏希有些惱了,“你先放開我,我現在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沒工夫跟你浪費時間!”


    陸澤旻神情依舊淡漠,冷冷地地反問道:“那你有功夫跟一個陌生人在這閑聊?”


    陳衛平很快反應過來這個陌生人指的是誰,他看了一眼沈夏希,又抬眼看了一眼陸澤旻,覺得這兩人關係不簡單,看彼此的眼神都曖昧不清,這一下子激發了他對兩人的好奇,尤其是沈夏希,恍惚間覺得她氣色紅潤,粉麵嬌羞,看上去比剛才更美了。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跟誰說話不關你的事,你管不著!”


    聽到這話,陸澤旻的神情變得有些陰沉,深邃的眼眸露出一絲銳利的光芒,就像獵人準備捕獲獵物那樣,透著危險的氣息,他的頭低下,湊到沈夏希的耳邊,“哦,是嗎?看來你不僅笨,記性也不好,不過沒關係,等會就提醒你,我們是什麽關係。”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即溫柔又霸道,又帶著誘哄的味道,沈夏希差點被他蠱惑,像從前躺在他懷裏那樣,點頭答應,任他予取予求。


    一陣冷風吹來,沈夏希打了個哆嗦,很快清醒過來,往後退了退,然後使勁搖搖腦袋:“我不要。”


    陸澤旻看她欲點頭卻搖頭的動作,臉上露出一抹極輕極輕的笑,不過很快褪去,消失不見。


    沈夏希看他一臉無恥的模樣,猛地想起了什麽,臉紅一陣白一陣,漂亮的眸子惡狠狠地等著眼前的人。


    陳衛平看到兩人親昵的樣子,更加確信了他的猜測,一下激發了前所未有的八卦之心。


    此時,一輛黑色的賓利suv已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酒店門口,陸澤旻根本不等沈夏希反抗拒絕,拽著她往車裏走去,司機已下車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沈夏希被逼地退無可退,隻能任由陸澤旻拉著自己上了車。


    上車後,陸澤旻怕她跑掉,依舊不肯鬆開他的手臂,還主動幫她把安全帶係上。


    “別亂動。”他帶著命令的口吻說。


    沈夏希像是中了蠱一般,真的安靜下來,不再有任何抵抗的動作。


    密閉的空間裏,兩個人的距離縮短,貼的十分近,陸澤旻身上濃烈的男性氣息,還有淡淡的煙草味,裹著冷冽好聞的香味,這讓沈夏希頓時警鈴大作。


    她今天出來穿得單薄,不像陸澤旻,西裝革履,全副武裝,他不經意的動作都有可能觸碰到沈夏希敏感細膩的肌膚,所以她隻能努力縮著腦袋,緊緊貼著椅背,一動不動。


    他的手臂修長,很輕鬆地幫沈夏希係好了安全帶,扭頭看見沈夏希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變得異常安靜。


    他的眼睛很漂亮,深瞳亮而有神。他彎腰給她係安全帶的時候神情有些認真嚴肅,他低頭垂眸的時候,沈夏希還能看見他濃密的睫羽。


    “哢噠”一聲,安全帶係上,看她突然變得很安靜,陸澤旻還是原來側身靠近她的姿勢,抬頭看著眼前的近在咫尺的女孩,眉頭立刻緊皺了起來,黑瞳變得濃鬱,原本平靜的麵色頓時起了波瀾。


    瞧他突然抬眸盯著她的臉看,沈夏希一下子別開了臉,準備把口罩重新帶上。誰知他立刻抬起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二話不說,將她的臉扳了過來。


    一道很明顯鮮紅的手掌印就這樣赫然暴露在他眼前,非常刺眼。他愣了一下。剛才她一直低著頭,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印跡。


    “是不是剛才那個王八蛋打的?”他的聲線雖然努力在抑製情緒的起伏,但已經像是完全丟掉了剛才的冷靜和理智。


    沈夏希把他的手推開,用手捂住臉,“不關你的事。”她的語氣冷淡,顯然是不願意再提這件事。


    她每次都這樣,他每次都能被她給活活氣死。


    陸澤旻重重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起身從車內出來。車門關上後,他和剛才的開車的司機說了什麽,保鏢在旁邊一直守在車門旁。很快司機進去找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就是剛才那個值班經理。


    陸澤旻和兩人說了幾句話,經理唯唯諾諾,一臉難色,一直點頭哈腰,應和他的話。


    很快,陸澤旻在那幾人的注視下轉身上了車。


    “陸澤旻,你要幹嘛?你剛才跟那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陸澤旻剛上車,沈夏希就開口問。


    “不關你的事。”他隻冷冷地丟了這一句話。


    他明顯是帶著怒氣的,但是沈夏希根本不想讓他知道家裏發生的事。


    這次,沈夏希沒再說話,而是解開安全帶,伸手去拉車門鎖,門剛打開,她正準備下車的時候,身側就響起了清冷的男聲。


    “你要是現在敢走,我就立馬讓人把他們的腿給打斷,然後送牢裏。”他轉過頭,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到做到。”


    這種故意找人不痛快的事情他很少做,因為簡直是在浪費時間生命,就像是一個成年人沒事和一個無知小孩搶糖果吃一樣無聊。但隻要他想,他有一千種辦法讓那些人永遠翻不了身。


    “你這人能不能講點道理?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沈夏希收迴腿,把車門重新關上。看他剛才那個淩厲堅定的眼神和語氣,直覺告訴沈夏希,他應該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道理?什麽是道理,我不知道。”


    沈夏希要被他氣死了。


    “係好安全帶。”


    說完,他沒有再去看她。而是冷著臉,摁了一下啟動鍵,一腳油門轟開動了車子。


    很快,金碧輝煌的酒店消失在車窗視線內,天空飄起了細雨,夜裏的寒風也刮得愈來愈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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