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帳篷裏,沒拉上拉鏈,就著這個角度,我披起被子看起了天.


    顧格也鑽進帳篷,窩進被子裏,和我一樣看起了天.


    今夜繁星璀璨,銀河綾羅,萬千星河眉目傳情,美的不可方物.


    看著那些個帳篷都亮起了燈,估摸著也有人像我們閑著無聊,待著看天吧.


    或許就在我閉眼睜眼的一剎那,彼方有道目光會與我相撞吧.


    我這樣想著,眼光卻忽然一閃,天邊星軌隕落,我拱手許起了願.


    「老顧你看見流星都不許願的嗎?」,我問他.


    「我沒什麽願望.」,他迴答.


    「你就沒點什麽追求,沒點什麽想法,沒什麽想要的嗎?」,我納悶這人不會年紀輕輕,真的就活的這麽無聊了吧.


    「願望是拿來遺忘的,是我最不舍的紙短情長.」,顧格目光輕掃過我身上.


    苦情詩的創作者??噠咩,顧格他要搞深夜emo走網抑雲路線了.


    「開個玩笑.」,許是注意到我的神情麵幻莫測,顧格解釋著:


    「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然後能看見一次奧特曼,因為我相信光的存在.」


    我欲言又止,他給我整不會了……


    我不知道此時我臉上的表情有多好笑,隻看到原本裝深沉的顧格在看到我表情的那一刻破涕為笑.


    「不好意思失態了.」,顧格眼底的笑意未散,嘴上卻是第一時間就道著歉.


    「你丫也是偽造病例吧!什麽自閉症嘍,騙人的嗦?」,我問他.


    「或許,我早就好了呢,」,顧格輕嘆一聲:「或許我隻是離不開這裏.」


    我想問顧格對病院的感情有這麽深嗎,好到都已經離不開這裏、依賴這裏、把這裏作為餘生歸宿的地方?


    「有時候就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走.」,我說.


    顧格沉默著,目光不落.


    「想離開這裏開始我所向披靡的人生,到時候掙一點小錢,娶一個好看的媳婦兒,生一對白白胖胖的孩子,養家,工作…」


    我憧憬著近在眼前卻又仿若離我萬千星河、我永遠也抵達不了的未來.


    「我之前也這樣想過.」,顧格應著.


    後來呢?後來他就成了精神病院的常駐嘉賓.


    我懷疑他在內涵影射我,他那句話雖然傷感,但擱我的話後麵說出來,加上我個人的腦補,就顯得相當不吉利.


    「要不睡覺吧.」 ,我吸了吸鼻子,看著護士長幾個人支著手電在清點人數了.


    「嗯.」顧格應了聲.


    我拉上了帳篷拉鏈,將護士姐姐分發的手電筒掛在了帳篷頂部.


    野外露營本是小情侶增進感情的情趣遊戲,奈何我單身好幾年,桃花斬女開.


    不過和兄弟露營也是不錯的人生體驗.


    我脫下衣服當作枕頭,隨即縮進了被子裏.


    顧格把被子多半都留在我了我身上,叮囑我蓋實了,別透風又讓感冒加重了.


    沃日好感動,心裏暖暖的,顧格是一直記得我感冒還處處照顧我的人.


    「老顧你也蓋好.」,我把被子往他那邊踢了踢.


    話音剛落,一束強光就透過布料照射了進來,外麵傳來護士長的聲音:


    「205號宿舍,吳真和顧格都在嗎?」


    「在.」


    「在的.」


    我和顧格相繼迴答著,隻聽聞護士長和保安低聲討論了幾句什麽,隨即支著手電離開了.


    我側身躺著,突然就想到我腦袋上還有個口子來著——因為感覺不到痛,所以我完全把這事兒給遺忘了.


    虧我今兒還跟江陽他們打鬧呢,怎麽就沒碰著後腦勺的口子疼死我丫的?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我禍不置身,祖師爺庇佑我沒遭這個罪.


    說笑的,我並不知道祖師爺是個哪門子的祖師爺,我不認識.


    我看了眼顧格,他閉眼平躺著,雙手自然的搭在胸口位置.


    這睡姿,有些不吉利,但他睡著舒服就行.


    我翻了個身,閉上眼放空了自己.


    腦海中什麽也沒想,恍恍惚惚間,我感覺思緒遊離靈魂擺盪.


    視覺天旋地轉,最終落目在寬敞但十分陰暗的復古風裝橫的某個大廳裏.


    我衣著單薄,赤著腳站立著,腳邊斜斜倒倒歪著很多酒瓶,花香合著酒香,讓「我」滴酒不沾卻醉人心脾,醉我個無妄沉淪.


    這裏空無一人,酒紅色的窗簾緊閉,隻從吊頂處的玻璃天窗灑進點點月光,折射著水晶吊燈的黯淡無光.


    我吐槽著設計師竟把房子修砌成了這個樣子,與其說是一個雍奢華貴的舞廳,不如說是飼養金絲雀的鳥籠.


    抬眼望去,牆壁上巨大的壁畫入我目七分,畫上的人物,色彩搭配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我能確定畫上有幾個人,但當我想仔細看清那畫上的人物麵相以及穿著打扮性別時,眼前卻突然模糊一片,像是被人糊了馬賽克似的.


    這讓我不禁想起那天晚上夢見的那座小木屋,小木屋牆壁上粘貼的報紙以及用紅筆標註的照片.


    當夢中的我想看清牆上報紙的內容以及照片上的人物時,眼睛也像現在這樣,跟糊了馬賽克似的.


    愣神間,我突然聽到一陣悠揚哀傷淡淡的鋼琴聲.


    旋律我既熟悉又陌生——是高三畢業的時候,用同學的小提琴拉的一首歌曲譜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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