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換的。」


    「嗯?」


    「我不說。」李琢做了一個江可芙剛進庭中時朝自己比的「噓」的動作,「你也不說。秘密,我們換了。」


    *


    從墨林軒迴到琴悅閣後,江可芙輾轉反側了一夜,天快亮時才將將入夢,直到頭上頂子一聲細微的聲響,追出去看時,發現房頂放了一個食盒。


    聯想到昨夜李琢說看見李沐凝殺人,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顯然製不住身體強健的宮人,那身邊有會武的人也不稀奇了,就是不知,她如何找到的這樣的人來做宮人。


    當晚。


    借著夜色打掩護,江可芙決定還是去玉澤宮看一看。


    海棠的枯枝上還是掛著許多鈴鐺,風一過就輕輕地響,兩個提燈的小宮娥在廊子下腳步輕快的路過,小聲的交談。


    「我那個同鄉說她去看了一眼,人都有些泡發了,水鬼一般。哎呀,這下那邊更是沒人肯打理了。」


    「不就有地方燒紙錢了麽?」


    「呀,你不怕啊。又是鬼,又是大忌,反正我那個娘就是夜裏託夢來追著我,我也不在宮裏燒紙…」


    似乎在談論今日宮中死了什麽人,江可芙馬上想到李琢說的那個客姑姑。靜靜地匍匐在廊子上,待二人遠去,輕輕躍進了無人的偏殿。


    應該是無人的,但進入便覺不對,一點寒芒閃過,不及動作,就有一堅硬之物抵上了背心,將她製得死死的。


    「別動。」


    身後是冷冽的女聲。


    鬆開了摸到匕首的手指,江可芙有些懊惱。不行,還是太慢了。


    玉澤宮內殿。


    燈火昏昏,李沐凝不施粉黛身著半新的水紅色常服,歪在榻上翻著一本《牡丹亭》,這時還未歇下,便是等著自己上門來了,餘光掃過進入內殿後就隱去的身後女子,江可芙徑直坐在了李沐凝對麵。


    「謝皇嫂來赴此約,叫我不是白等。」


    江可芙打量著她,沒有說話。


    李沐凝笑了笑。


    「我今早去了墨林軒…」


    心頭一震,先想到的自然是李琢的安危,不及發問,李沐凝合上書繼續道:「皇嫂是怕我怎麽樣麽?不會的,他是我的弟弟。我不會傷害他的。他又和我那麽像。但是皇嫂還是太不謹慎了,身上沾了那麽濃的薰香,熟悉之人是很容易辨別的。」


    又是薰香。昨夜李琢就說過薰香,說她和李辭身上有一樣的味道。她對這些東西並不敏感,且這香極淡,若有似無,便以為李琢隻是孩童記憶有誤的隨口所言罷了。此時李沐凝提起她才恍然,為什麽醒來時覺得有很熟悉的味道,那是離京前李辭常用的香料。


    「你想做什麽?」


    「我說過的,我不會傷害皇嫂,且這法子,原也不是我想的。不是要緊事,不過是昨日在琴悅閣那一帶丟了個東西,我想皇嫂晚間應該逛過的,定是皇嫂拾了去。」


    想起那隻鐲子,江可芙微微蹙眉。


    「那個尺寸和樣式,不是你的。也不該是什麽重要物件。」


    「確實不重要,若找不到便不找了,但找到了自然最好。如此,皇嫂便給了我罷。」


    「這是客姑姑的,對吧?你要它做什麽?繼續鬧鬼?還是栽贓什麽人呢?」


    昨夜聽過李琢的話後江可芙就在想了,那道白影,可能就是李沐凝的人。她晚間也聽過幾個宮人的牆角,現在宮裏鬧鬼之說很是厲害,如此,便都說得通了。


    一點也不意外,李沐凝看著江可芙,微微地笑起來。


    「都被猜到了。半點不錯。」


    「所以沐凝,你到底想做什麽?」


    「何必呢?皇嫂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夠了,畢竟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混亂得很。我會想辦法盡早送皇嫂出去的。皇嫂,不要再在宮裏逛了。今日是我發現,明日就可能是皇兄的人。他不過是因剛登基無心顧忌更多,不然昨夜你去見十一弟時,就該已經被影司的人察覺了。」


    「沐凝,你很聰明的,該猜到我為什麽會在京城,隻是不會傷害我沒有意義。新帝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長,太後是你們二人的親生母親,所以我不明白,你的立場。還有剛剛那個人,你身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宮人,你在背著李哲和太後做什麽?」


    「什麽算有意義呢?你再不離開京城遠離這一切,就要死了。別問了,皇嫂。把那個鐲子給我罷,還是說隻是因為死了一個不認識的宮人,就觸動了皇嫂的古道熱腸,想要抱不平麽?」


    李沐凝即使在說那樣刺人的話,語氣都是輕柔的。江可芙搖搖頭,心裏有個聲音卻越發清晰。


    「那是慈寧宮的掌事姑姑,跟在你母親身邊很久了,甚至你還算半個她哄大的孩子。但你殺了她,殺了太後的左膀右臂,還是不斷按在水中憋死的,那是多大的仇?你還在宮裏故意鬧鬼,惹得謠言四起人心惶惶,你和你剛剛即位根基尚不穩的皇兄又有多大仇?你救了我我尚且可算是你心善念及舊日你和你七哥的兄妹情誼,可前麵那些呢?如果先帝和太子的死你真的不知情,沐凝,你寫給沈縱的信都是真的,對麽?」


    李沐凝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顫,再抬頭目光已有幾許疏離。


    「皇嫂。把鐲子給我。」


    「是誰威脅你那麽說的。」


    「皇嫂說了我很聰明,所以演一個被蒙蔽被毒害的柔弱皇家公主很難麽?無論他們怎麽待我,我們都是血親,四哥便是再仁義,能確保登基後不會對我們怎樣麽?皇嫂就當我的書信是真,後來想通了反手誣陷也是真罷。畢竟人都已經死了。且仔細想想,也不至對我到了多好的地步,表麵關心誰不會呢?至於現在,不過是出現了最壞的可能,我後悔想要讓母親和兄長嚐一點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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