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顏歡笑,跟李盛與太子妃道謝,墨林軒一行,也算了結。福身先行,遠遠的,仍能聽見李盛與太子妃溫聲說話。


    「妙書,此事我們和父皇母後知曉就好,傳出去不免又添油加醋,對七弟妹不好。」


    「我也這般想。母後應不會苛責,隻你那邊,與父皇說話謹慎些。其實啊,流言倒是其次,怕她自己別扭。若詭辯起來,這稚子又怎算無辜,他落地,代價可是生母的命啊…」


    *


    這一趟時候不短,府裏已開始準備午膳,進了臥房沒瞧見柳鶯幾個,正欲叫恆夭趕緊去找竹溪,趕巧這當口,她自己端著點心進來。剛邁過門檻,就被恆夭拉過來。


    「你調的些什麽香!給王妃惹了大.麻煩!」


    「就是些尋常的花草…王妃怎麽了?!」


    麵上驚異,竹溪趕緊撂了碟子,被恆夭拽到江可芙跟前。


    「你安了什麽心啊!在香料裏摻麝香。別抵賴,太醫都說了,那東西會滑胎,還難叫人有孕!小皇子險些不保!王妃還替你擔了!」


    攥著那香囊,還沒開口,恆夭先代江可芙發了話,竹溪聽聞卻滿眼不可置信:「不可能!那東西調製需嚴謹控製分量,我做那個沒把握,斷然不敢加進去。」


    細細看去,恆夭神色不似作假,江可芙聽見這話也麵色微變。竹溪心慌,欲討要那香囊一觀,江可芙已先一步遞了過去,心中忽然有個怪異猜測。


    「你且看看,可是你調的那香。」


    並不排除竹溪推卸責任說了謊話,畢竟這香隻經了她的手,錢太醫也沒必要說謊,可是相處這些時日,竹溪要做這個說不通。


    這辯解是蒼白無力,可是如果…這香亦或香囊,就不是自己的呢?


    初時隻為早產的小皇子傷神,適才才發現哪處不對勁兒。坐下來看了香囊半晌,嗅著這香氣,似乎確實濃鬱了些。也難怪錢太醫說一進堂內便嗅到了。她不會調香,對氣味無那般敏感,但這香味聞久了確實和之前大相逕庭。


    「檀香,佩蘭,麝香,蒼朮…玉丁香,肉桂,還有幾味,奴婢嗅不出,但絕非奴婢調配的香料。而且這味道,懂香與嗅覺敏感之人,一嗅便能嗅出其中蹊蹺,隻追求香氣,檀香與麝香的用量,過多了。」


    接過香囊,還未到鼻邊,竹溪已微微蹙眉,極快的報出其中幾味,復將香囊置於案角,垂首恭謹立在一側。


    她性子相較沉悶,不喜多言,一番敘述後沒那麽多無意義的解釋,靜靜等著主子裁決。


    「不是你調的?」


    「不是。」


    「好,那你下去吧。」


    從那個念頭冒出時,江可芙就漸漸把竹溪排除在之外。


    她開始隻覺的,是竹溪為了追求味道,沒有輕重加了不該加的東西。再不濟,就當是她不滿自己,想以此傷自己身體。可是前者細想不該,後者尋思無理,尤其自己都能察覺到氣味前後的不同。


    所以,這香亦或是這個香囊,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被換的?


    這香,又是沖誰來的?


    「奴婢…謝王妃救命之恩。」


    福身後並未離去,竹溪一矮身竟是要磕頭。這香囊不是她配得也罷,主子當時推她出去抵罪都是情理之中,江可芙卻冒著風險替她擔了,不是救命是什麽。


    「欸!不必!本就不是你啊。」


    趕緊扶一把,最後拗不過竹溪還是磕了個頭。


    待人離去後,江可芙拿起香囊拋給恆夭。


    「倒了吧,把香囊洗洗。」


    「是。」


    「…等等,裏麵的香料,收起來。」


    「這東西害人害己的,怎麽還要留?」


    江可芙搖搖頭,隻揮手叫她照辦,瞧那嬌小身影出去了,便迴首托腮,望著窗外綠意出起神來。


    其中既有蹊蹺,出於謹慎自該留點兒證據,就是不知,日後用不用得上。


    窗上明瓦清透敞亮,幾枝枝丫伸展,將要觸著窗沿,嫩綠間清晰可見稚嫩的花苞,過幾日便該觀著一樹絢麗。少女微微俯身,胸口抵上案沿,一隻手隔著窗去勾勒葉子形狀,喃喃自語。


    「我若能尋出來,是不是也算給小皇子,還了一報了?」


    *


    禁宮中,多雙眼睛瞧見的,哪怕賭咒,也是藏不住的。


    太子李盛與太子妃沈妙書才各自與聖上和中宮敘述了祝婕妤生子原委,再三強調了江可芙的無心,昱王妃佩戴含有麝香的香囊致使小皇子早產的消息,卻似生了翅一般,飛遍了各宮。


    本來墨林軒忽然生子已足夠叫各宮措手不及,原委一出,眾人心中,更橫生多種猜測。


    金龍殿與鳳棲宮聽了原原本本的,許相信自己幼子這位正妃的無辜與無心,但未能親眼所見的眾人,和宮牆裏對人心極大不信任的揣測,讓一個傳言在一日之內流傳起來。


    昱王妃因祭祖被傷一事對祝家心有怨恨,幕後主使被殺也難平怒火,便故意配了對孕婦不利的香料,佩戴在身上,與太子妃去見了祝婕妤,想讓祝家這一脈的念想,就此斷絕。


    興許是迫於謠言,亦或是李隱對降生的皇子僅有的溫情,又或許沒那麽多猜想,傷害皇室血脈不管無心與否都該論罪,宮裏傳旨,江可芙被罰抄了十遍《金剛經》。


    確是李隱的旨意,奇怪的似是後宮的女人給的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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