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裏最心善的人,是沈中天。薑盞月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天道打壓三百年,不得進境。太儀門拋棄,送入鎮邪城等死。有此經曆,心還這麽軟。


    半天之中,據點裏的修士大部分已經經過輪換,按照薑盞月的觀察,這一批輪換過後,薑盞月來時,這裏的所有的修士也就都被輪換出去了。


    原來不止她在等這個時機,沈中天也在等。


    “曹金平,別嚎了,輪到我們出去寂滅邪佞了。”輪換到的修士們三三兩兩的起身,還要拉上曹金平一起。


    曹金平正疼得在地上打滾,但這些人總說他是裝的,硬是要拉走他。


    他要是留下來,沈中天還能救到他一命,他這要是真被拉出去了,沈中天可就沒辦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救曹金平了。


    薑盞月就站在曹金平的旁邊卻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她感覺得到方才沈中天盯了她後背一眼,對她應該是相當的不滿。


    沈中天願意冒險搭救曹金平,但在薑盞月看來,曹金平這樣的渣滓,少他一個也不影響,沒有必要為了這種渣滓去冒險,自然不會出手。


    “醫修,替他看看。他要是無病,就將他丟出去。”沈中天麵色冷淡地道,他此言沒有直說讓曹金平留下,全看醫修如何反應。


    醫修若是如實說出曹金平的症狀,曹金平自然有了留下的理由,但醫修要是也同其他修士一般對曹金平落井下石,曹金平自然就是死路一條。


    但其中還有最麻煩的一種情況,醫修若是指出曹金平心悸之症是有人暗害,那就不得不對據點中的所有修士進行調查,必然會驚動邪佞頭領。


    所以,沈中天這是在逼她幫忙。她不幫忙,醫修一旦說錯話就不可挽迴。


    “不用看了。剛剛他想用陣法害我,我就用了毒藥讓他奇癢無比,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還會渾身疼痛,此症兩個時辰可解。等下一輪再讓他出去好了,現在他出去等同於送死。”薑盞月收起了假裝的笑容,麵上也恢複了冷淡的神色。


    此話一出,薑盞月便又覺得背後一涼,但這一迴沈中天的位置在她的正前方,向她背後投來視線的人分明不是沈中天。


    她不可迴頭,直到輪換的修士們都離開了據點,她才往背後的方向掃了一眼。


    “薑道友,既然是你下的毒,那請你想辦法為曹師弟解毒。”沈中天走到了薑盞月的身旁,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打滾的曹金平身上,並未同薑盞月一般往後看。


    “我隻負責下毒,不負責解。沈道友還是讓貴派的醫修試試吧。”薑盞月自然是沒下什麽毒的,不過是她不為了引起懷疑而編出來的說辭。


    “薑道友,在我們太儀門的據點裏傷害太儀門的弟子,真當我們好欺負嗎?”沈中天麵露怒色,他一頭白發飄揚而起,周身升騰起黑中摻白的靈力,向薑盞月撲來。


    薑盞月立即向後躲閃,很快便退出了太儀門據點的範圍,沈中天並不放過她,緊隨而來,繼續攻擊她。


    兩人交手了幾招後,薑盞月很快便耗盡靈力在一處僻靜之地停下了步子,沈中天的一掌眼見著要打到她的肩頭時,倏然收迴。


    “我已設下禁製,在此處沒有邪佞能聽到你我的對話。”薑盞月扶著一旁的枯木,一邊輕咳一邊道。


    “薑道友你無事吧?”沈中天眉頭微微蹙起,與白發不符的年輕臉龐上閃過一抹擔憂。


    他雖壽數將近,可畢竟是修煉之人,身體依然強健。如薑盞月這般好像碰一下都能疼很久的修士,他也是沒見過,這令他疑心自己剛剛假裝與薑盞月纏鬥之時,是不是真的傷到她了。


    “沒事。”薑盞月是走兩步都要唿吸不暢用點靈力就要反噬自身的倒黴蛋,這種程度自是家常便飯。


    “沈道友,他的身份你已經確認了嗎?”薑盞月問道。


    “尚未。”


    “薑道友,我知道你想要聯合鎮邪城中的所有修士對抗邪佞。但姑且不論我們無人是邪佞頭領的對手,我們太儀門的一舉一動都在邪佞頭領的眼中,無論什麽計劃,都實施不了。”


    “你可以與其他門派聯手,但我們太儀門就不參與了。”


    沈中天將薑盞月引出來這裏,也隻為和薑盞月說清楚這些,並非要答應與她聯手。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說清楚,就這位薑道友的性格,必定不會輕易罷休。


    “沈道友所言不無道理,隻是混於人類修士之中的本也不止邪佞頭領一個。如果因此就放棄聯手,各自為戰,城中所有修士都難逃一死。”


    沈中天何嚐不明白薑盞月所說,橫豎都是死,等死和拚一把的區別。薑盞月不肯接受這種結局,她還想再試試。可他,磋磨了三百年,已經學會了放下。


    “薑道友,我意已決。請你不要再來尋我,免得引起他的懷疑,令他提早出手。”沈中天說完,便意欲轉身離開。


    薑盞月還扶著樹喘氣,根本沒多少攔他的力氣,隻能直接伸手一抓。


    入手的是如絲綢般順滑的白色發絲。


    “沈道友,你可信我一次。任他邪佞頭領強過化神,我也能寂滅他。”


    “放手!”沈中天的臉色已經瞬間黑如鍋底,頭發被人從背後扯住,要不是這薑盞月身體太弱,他的一掌就直接過去了。


    “得罪了。”薑盞月口中說著得罪,手上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她要是扯他衣服,他能直接撕破衣服,拉他手臂,他也能輕易掙開,唯有這頭發他扯也不敢扯,割也不好割。


    “沈道友,你那三百年,是你技不如人輸給天道,你不敢再試。但我不一樣。”


    “你三百年不突破,又何嚐知曉,突破的契機是否就藏在剩餘的十年壽數裏。十年還長,你不該死在這裏。”


    “我這一身病體,實為續命十年,我能贏下十年,便能贏迴百年千年。這鎮邪城不會成為我的葬身之所,我此舉是為救下自己,亦可保下城中其他修士性命。”


    薑盞月的聲音在沈中天的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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