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之前那具廠衛的屍體呢?傅鷹不是劈開了他的頭嗎?他的頭顱裏有沒有這樣的東西?”


    蘇歡問出聲。


    大廳中剩下的幾個廠衛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我們幾個負責埋的屍。我們保證,什麽都沒有。”


    那倒是有些奇怪了。


    蘇歡思索,這是不是說明,井中的那具屍體,或許並不是死於被汙染,而是死於別的原因?


    或許是昨夜執勤的時候,他看到了什麽?


    看來今天晚上,她最好不要睡覺,而是警醒一些。


    不過眼前還有一樁事情擺在麵前。


    一個廠衛抽出了刀,靠近受傷後還趴在地上哭泣的福貴。


    “你要做什麽?”


    福貴嚇了一跳,連眼淚都嚇停了。


    “剛才你主子的變化,大家都看到了。你受了傷,又淋了雨,還泡過井水,注定是活不成了。與其等你死了變成怪物,給大家添麻煩。不如我現在送你上路,你也能死的痛快一點。”


    “別殺我!大人別殺我!”


    福貴連連磕頭。


    “大人求求您,我不一定會死!也不一定變成怪物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大人開恩啊!”


    廠衛卻不想聽他的解釋,高高舉起了刀。


    “等等!”


    楚棠手中的劍,擋住了廠衛的刀。


    到底是因為楚棠出場那一天留給大家的印象頗深,廠衛也不敢碰他的風頭。


    “這位前輩,你這是做什麽?我現在也是為了客棧裏的大家著想。”


    楚棠搖了搖頭。


    “在我看來,你卻是濫殺無辜。你不是官府中人嗎?為何不保護百姓,反而要傷害百姓?”


    廠衛不禁惱火:“前輩你可不要胡說,我哪裏傷害百姓了!我就是為了保護客棧裏的百姓才要殺了他!大家剛才都看到,他自己守護的少爺,受傷後碰到那麽幾滴水就死了,他被咬了一塊肉下來,還全身都碰到了水,他早晚是要死,變成怪物的!”


    “就是啊!”


    別的廠衛也同意這個廠衛的決定。


    “與其等到他變成變怪物傷人,還不如趁現在就殺了他。”


    “沒錯!大家現在都出不了客棧,安全最重要!”


    “縱使你武功高強,也不能不講道理吧!”


    眾廠衛不自覺的圍起陣勢,氣勢驚人。


    宋明祺忍不住害怕的朝娘親懷裏躲了躲,眼神卻半點也不敢從麵前的場麵上錯開。


    “就算他再過一陣,注定會變成怪物,那又如何?”


    楚棠搖頭。


    “如今他還是一個普通人,還不是怪物。你們不應該用未來的罪,去審判如今的他。”


    廠衛手中的刀光雖然攝人,楚棠手中的劍卻要勝過他們萬分。那是絕對強者的威懾力。


    戰不過,就隻能慫。


    為首的廠衛恨恨的放下刀,妥協了。


    “你……好!既然你非要強這個道理,那就把他交給你,如果他之後變成怪物,也要你來負責擊殺他,不能讓他傷到客棧裏的任何人!”


    楚棠點頭:“那是自然。”


    廠衛們丟了麵子,也在大廳裏待不下去,都迴房間了。


    福貴知道自己能保住命,全是因為楚棠仗義直言,連忙低頭叩首:“謝謝高人!謝謝高人!”


    楚棠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用謝我,你還能活多久,全看你自己的命數。自己去給自己處理處理傷口吧,再不處理,流血也要流死你了。”


    福貴瑟縮的點頭,好在他褡褳裏還有昨天給歐陽興處理傷口剩下的紗布和金瘡藥。


    宋明祺不顧母親的阻攔,噔噔噔幾步跑到了楚棠身前。


    “我覺得你做的不對。”


    “什麽?”


    楚棠不解的看向這個小孩。


    “小時候,祖父常教我,做人應該防患於未然。現在那個人隨時有變為怪物的風險,你卻不讓廠衛們殺他。這不是放任自流嗎?萬一他變成了很厲害的怪物,連你也殺不了他,到時候害死客棧裏的所有人,怎麽辦?”


    楚棠有些驚訝,想不到一個小孩子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你覺得?”


    “我覺得斬草就要除根。”


    這下不僅楚棠訝異,連一邊的謝晏辭一夥人和蘇歡一夥人都覺得驚訝。


    金氏也想不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連忙上前拉過兒子。


    “明祺,娘覺得你的想法不對。做事是不應該留後患,可是這個道理並不適用於現在。”


    宋時蔚也開口。


    “是啊,明祺,這不是普通的小問題,而是一條人命。”


    宋明祺顯然不認同父母的觀點,看向一邊沉默不語的謝晏辭。


    “謝叔叔,你和我的想法一定是一樣的吧?”


    謝晏辭蹲下身來,和宋明祺目光平視。


    “明祺,我的觀點和你不同。”


    “連謝叔叔你也認為不應該殺他嗎?”


    宋明祺生氣的嘟起嘴。


    謝晏辭揉了揉他的頭發:“明祺,你應該好好聽聽前輩剛才說的那句話,你不能因為一個人以後可能成為怪物,就在他未成為怪物之前殺了他。成為怪物,這隻是他未來的一種可能。他也有可能不變成怪物,繼續好好的活下去啊?如果那樣的話,不就是誤殺了嗎?”


    “可是……可是………”


    年級還小的宋明祺,一時之間想不到否決謝晏辭的話語,卻又很想反駁。


    謝晏辭寬慰他道。


    “明祺,也許是因為最近在你們家身上發生的一些事,讓你產生了這樣的法。我不否認,世界上的確有一些抱有這種觀點,做事很偏激的人。但是,世界是很大的,也是在變化的。你應該好好的去觀察,而不是把一些不好的東西當做教條,記在心裏。”


    宋明祺懨懨的垂下頭。


    “那好吧。”


    “迴屋好好睡一覺,也許等你醒過來,大雨就停了。”


    謝晏辭安撫道。


    於是於峰和裴少川護送宋家一家人上了樓。李廚子招唿阿旺阿財兄弟倆一起抬起歐陽興的屍體去後院埋了。


    楚棠善人做到底,把福貴拎到他原本的房間去看管。


    客棧大廳一時間隻剩下蘇歡和謝晏辭兩人。


    謝晏辭理所當然的走過來,坐在了蘇歡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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