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梁琳琅懷著雀躍的心情去問寺裏的沙彌,知道山頂上真的有個常年冒熱水的泉眼。


    安頓下來,他們先在廟裏給祈帝請了平安福,當晚就硬拖著李賢宇去山上找溫泉。


    發現溫泉的池子坐落在幾株不知名的大樹中間,而且隻有一個很大的池子,眼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溫泉池卻不能泡,梁琳琅心裏不爽。


    猜到梁琳琅的心事,李賢宇讓人找來幾匹粗布,圍著幾株樹做成屏障,再從中間隔開,一人一邊。


    雪地裏脫衣裳,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想到眼前冒著煙霧的溫泉誘惑,梁琳琅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直到旁邊李賢宇入水的聲音傳來。


    梁琳琅咬咬牙,趕緊扒了披風、外袍、棉衣,剩下裏衣,跳進溫泉。隔著薄薄的棉布裏衣,寒風中豎起的毛孔變得溫順乖巧,皮膚感受到熱騰騰的泉水緊密環繞著全身,連日來寒冷天氣趕路的疲憊一掃而空。


    對梁琳琅來說,普陀寺此行最大的收獲便是發現這山頂的溫泉,迴到京城她依然念念不忘,還不停的撒嬌遊說溫淺言,找個機會再帶她去一次。


    而剛與嶽父對弈完的李賢宇則想明白,他為何會喜歡梁府,因為這個家裏的生活很安寧、平淡,與那借宿的農家相似。


    風雪漸停,京中無事,日子來到正月十六,原本應該正月十五開朝,卻因為祈帝大病初愈,身體不適,延遲到十六開朝。


    新的一年,第一天開朝,祈帝一臉病容上朝。上至一品大員國公、丞相,下至五品侍郎、侍書,皆嚴陣以待。


    今日隨祈帝上朝的太監,是喜公公的另一個義子,小喜子。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普陀寺一行,李賢宇變得成熟穩重;陳郡王剛起複,需要蟄伏,按部就班的上朝;太子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嶽父顧丞相,希望對方能給他驚喜。


    今日,顧丞相原本還想替太子爭帝心,卻在來上朝的路上聽到下麵的人匯報,新年期間,太子殿下針對溫府下了一盤爛棋,甚至遭反噬。


    事情是太子起用廢棄的棋子關家,利用兒女情長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讓關家的人去破壞溫家與梁家的同盟。


    顧丞相聽到,第一時間罵太子愚蠢,先不說梁家當家主母是溫氏女,就憑溫家是梁展博隱忍七載才從寒山峽弄迴京城,他們之間的同盟就不可能破。


    偷雞不成,蝕把米。梁家與溫家的關係沒破壞,反而暴露了他的野心,下次再想對付李賢宇他們就難了。


    等不到顧丞相替他說話,太子自己開口。


    “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祈帝臉色蒼白,犀利的眼神依舊,太子被祈帝看得越發緊張、不安。


    “何事?”


    太子拱手把禮部侍郎溫謹銘治家不嚴的事擺了出來,堅稱這樣的人不配繼續留在禮部任職。


    祈帝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看著他笑。


    “那依太子之見,何人適合?”


    太子沒看到顧丞相對他使眼色,一門心思替自己人爭取位置。


    “依兒臣之見……”


    顧丞相眼睛眨的快抽搐,太子終於看到顧丞相對他使眼色。


    “依兒臣之見,不如讓兵部紀侍郎調任禮部侍郎。”


    顧丞相眼神終於不用現眨,剛停下來。


    祈帝笑著對顧丞相說,“顧愛卿,別停下來,繼續眨!”


    顧丞相噗通一聲跪下,“老臣惶恐!”


    祈帝雙手叉膝,“小喜子,下朝後給顧卿家宣太醫看看。”


    “太子,你繼續說,為何要把紀侍郎平調到禮部。”


    太子頂著祈帝的目光,硬著頭皮把之前從別處聽來的小道消息轉述出來。


    “坊間皆聞,紀家家風好,甚少有醜聞傳出,皆因家主前刑部尚書紀大人治家有方,家規甚嚴,子弟方正。”


    祈帝點頭,“太子自省後越發有威儀,朕甚慰!”


    祈帝臉上的笑還沒收迴,溫謹銘緩緩出列,撩袍雙膝跪地,委屈請罪。


    “臣治家不嚴,懇請陛下降罪!”


    他的語氣滿是委屈,祈帝靜待溫謹銘接下來的話。


    “臣,自歸京以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恪守本分,自認未曾與人結怨。”


    “然,家中小輩卻遭有心之人算計,以女眷聲名要挾,逼溫家結親。奈何對方品行屬實不端,不足以女子托付終生,拒之!”


    祈帝握緊拳頭,溫謹銘的話已經講的很含蓄,幾乎沒有提到太子,可是結合剛才太子與顧丞相打配合一事,祈帝知道溫家之禍有太子的手筆。


    “溫卿家平身,溫家女受委屈了!”


    溫謹銘站起來彎腰對著祈帝,態度恭敬有加。


    “臣不欲家事驚擾聖安,故密而不宣,如今卻鬧到殿前,還請陛下恕罪!”


    祈帝點頭,溫家的意思是,他們本不打算拿這事出來攻擊太子,偏太子殿下自己要跳出來當小醜,所以不能怪他們朝堂上暴出這些事。


    太子自認針對溫家名聲這事做的周密,沒有露出破綻,所以麵對溫謹銘的暗示,充耳不聞,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被人當眾拆穿太子卻毫無悔意,祈帝對太子失望至極,一個儲君,為了打壓臣子,竟然下作到去毀壞女眷的名聲,祈帝心底萌生出廢儲的瘋狂想法。


    朝堂上暗箭飛舞,李賢宇背靠嶽父梁展博這棵大樹,躲過數次攻擊。


    有了梁琳琅的囑咐,下朝後李賢宇不敢再尾隨梁展博迴梁府,而是先迴太弟府接小丫頭再去尚書府。


    時隔多日再聽到四姨母溫淺如的消息,梁琳琅直接驚掉下巴。


    原來劉舉人初五一大早就請官媒登門提親,離開時還碰到鍾家的媒人,擦身而過。


    劉舉人是鰥夫,原配難產,沒有留下子嗣,拒絕嶽家再嫁一女子過來的提議,主動將原配的嫁妝如數歸還前嶽家。古氏看中的便是劉家已無長輩,溫淺如嫁過去便是兩口子過日子。


    初七便帶著劉氏一族的族長夫人登門,劉老夫人拿著兩人的八字去廟裏,簽文顯示苦盡甘來、天作之合。


    初八劉老夫人便登門與古氏商討聘禮,走流程。


    初九便讓人送聘禮上門,劉舉人催著劉老夫人趕在初十之前便下大定。


    溫淺如與劉家這親事,算是板上釘釘子,沒跑了!


    初十那日鍾家媒人款款而來,卻看到正堂上擺著劉舉人給溫淺如的下定禮,嚇得趕緊去鍾家問罪。不是說溫四姑娘與鍾家情投意合嗎,怎麽跟別人下定了。


    鍾鎮民在宮中執勤,心裏莫名悲傷,很慌亂,好像有什麽壞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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