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茗汝漫不經心眺望著對岸,等漁網再次被提起來時,滿網活潑亂跳的大魚小魚令她不由“咦”了聲。


    視線快速移到桑芷萱身上,對方衝她莞爾一笑,調皮眨眨眼睛。


    章茗汝平靜的眸子裏蕩漾起零星笑意,故意吊她胃口是吧,沒關係,她另有法子。


    兩指並攏,輕輕在眉心一劃,頓時,世界轉換成氣體進入她的視野。


    在章茗汝的眼中,河水是透明色氣體,緩緩流動著,天空是藍色氣體,徐徐流轉。


    再瞧人,桑芷萱青中帶紫,而她身邊那個不算太起眼的小妹妹,全紅中夾帶絲絲金光,再仔細看,底色深藏著黑氣浸染。


    “唔,這倒是奇怪。”


    桑芷萱耳力了然,聽她嘀咕奇怪,將手裏的漁網丟給妹妹,徑直走過去。


    “奇怪什麽?”


    “你知道?”章茗汝問的沒頭沒腦。


    桑芷萱笑而不語,等笑夠了,才同樣問了句模棱兩可的話:“若是你知道原因了,你會保護她嗎?”


    國家開始安定,老家夥們也快出山了。


    張舒雅的氣運一天強過一天,她沒有法寶壓製井噴的運勢,若是一旦被邪道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就說一條魚,她又如何能夠理解人類的複雜心思?


    來曆練一遭,該遮掩的毫無遮掩,不該遮掩的她遮掩的嚴嚴實實。


    章茗汝忽然笑了,恰如冰雪消融,百花齊放。


    “原來,你竟是在這裏等著我?”


    桑芷萱微笑臉,一言不發。


    “你對這個沒有血緣牽絆的妹妹倒是很上心,也算是情真意切!”


    她對此並不反感。


    “那章大師你,可否成全我這段姐妹情誼?”


    “很難!”章茗汝從不繞彎子,她從現實角度來迴答這個問題。


    “氣運法寶你以為是我們不喜歡嘛,是因為沒有。


    你妹妹現在就是一尊活的,呈現上漲趨勢的氣運法寶,這個消息隻要傳出去,所有老家夥們皆會聞風而動。


    這其中,也包括我的師傅!”


    桑芷萱被她說的臉都白了,原先隻感覺隱隱有些害怕,瑪德,現在害怕直接升級。


    “那你可有建議給她?”


    “有,跟我學道,自身從內部封印氣運運轉。”


    桑芷萱蹙眉:“這樣,封住了,她豈不就變成一個普通人?”


    “不會,封印分為很多種,等道法精進自如,她隻要封印住氣運不外泄便可!”


    小小鬆了口氣,桑芷萱倏然覺得不對勁,猛地抬頭,不由嘖嘖出聲:“沒想到,茗汝姐你也會耍詐?”


    “兵不厭詐,我這是明晃晃的陽謀,反正答案我已經給了,要不要照做,我等著你們答應。”


    這番話說的尤其自信,好像張舒雅成了她砧板上的魚,再無可逃。


    “完啦,我們這是上了賊船嗎?”桑芷萱開著玩笑。


    章茗汝接的很順口:“是,而且下不來船!”


    “你可以繼續保持高冷的,千萬別下凡。”


    “不,我師傅說過,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能退後半步。”


    桑芷萱最後不得不鬆口:“我叫她過來,你們談,她成年了,有些事情得自己做主。”


    “嗯。”章茗汝很滿意這個分寸感。


    說到做到,接下來的談判,桑芷萱全程沒有參與,她提著漁網和木桶就迴家裏去了。


    倒是那兩人泛舟百渡河,也不知道具體談了些什麽。


    翌日,桑芷萱身著長褲長衫,腰間還圍著一件長袖外套,腳上蹬著登山靴。


    出來再看,除了章茗汝依舊是老裝扮,韓婆婆和張舒雅也是全副武裝。


    “她也要去?”


    “嗯,既然決定拜師,那就從今天開始學習,她的年紀不算小了,爭分奪秒也不為過。”


    被說年紀不小的張舒雅,麵癱臉,心裏叫囂開了。


    “我才十八歲,我才剛剛成年!就算加上虛歲,也才十九歲!我哪裏就年紀大了???”


    桑芷萱不置可否,人家師傅都發話了,她算哪根蔥。


    “那就出發!師兄,麻煩你再帶一天孩子哈!”


    黑七猛男歎氣:“行吧行吧,趕緊走!”


    臨行前,韓婆婆倒是來了意見。


    “等等,舒雅就不去了吧,那頂上這麽危險,她小孩家家的去幹啥?”


    不是,這話她就不愛聽了,因為危險,舒雅不能去,但她就可以,那又關她啥事呢?


    桑芷萱心裏別扭,嘴上不說,隻等著舒雅自己搞定。


    “那你們倆再商量商量吧,我在外麵等你們,最好是快點,我一天天也不是那麽閑得慌。”


    章茗汝二話不說,也跟著出了院子。


    韓婆婆訕訕地,內心卻有點誠惶誠恐,是打從什麽時候起,舒雅在她心裏的位置超越了萱萱?


    或許是一個強大到能成為她的依靠,而另一個隻能依賴自己,她享受這種依賴,漸漸地,心裏失了衡。


    張舒雅攬住奶奶的肩膀,輕聲安慰:“姐姐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您別憂心。


    至於我,我有特別的理由,不得不拜大師為師,這一趟她指名讓我去,我不得不去。”


    韓婆婆更加惶恐,孫女身上又有什麽是她所不了解的秘密,神秘到必須得拜師才能解決。


    “好了,咱們走吧,解決祖墳之事比較重要,其他的以後再說。”


    不同於昨天的抱怨連連,今天的隊伍十分安靜,安靜到無有一言。


    桑芷萱也不再照顧老人家,任憑她們祖孫磕磕跘跘,騰出來的時間看看花,摘摘野果,好不自在。


    當和探路的章茗汝再次重合,她輕笑了下:“你這性子挺極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昨天,對韓家老太太百般照應,就連從山上滾下來,她也無懼困難給撈迴來。


    今天呢,就因為一句話,哪怕對方摔得再狠,這人也無動於衷。


    桑芷萱聳聳肩膀:“我向來是這麽個性子,隻追求極致,若是一開始你便對我最好,後來卻要收迴,那我情願直接斬斷這份無用的情誼。”


    “有點矛盾,照你這麽說,今天這趟其實可以不用來。”


    “那不一樣,這件事情一開始便是我答應幫忙解決的,總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章茗汝似笑非笑:“你是怕影響到自己身上吧?”


    桑芷萱一噎:“瞎說什麽大實話啊,能解決固然好,但我其實也不急,畢竟到我這裏真的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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