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含玉出自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中畫一道更是登峰造極。


    舊報紙泛黃,背景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當張泉玉的畫像呈現出來時,那種蔑視眾生的神韻如見真人。


    桑芷萱看著畫像,搖頭感慨:“這人可真自信啊,都到了逃亡的地步還這麽驕傲,既不做偽裝也不改氣勢。”


    她都開始懷疑這麽張揚真的是敵特嗎?但她不敢點破,寧屺哥將其打成敵特,自有自己的用意。


    桑修遠嗤笑一聲:“你知道這人現在住在哪裏?”


    桑芷萱一聽這話就知話裏有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抬眸問她爸:“住在哪裏?”


    她家老父親別有深意指指大門方向,那裏是農場武裝部的住所,“這幾日蘇進軍有嬌客!”


    瞳孔有一瞬放大,桑芷萱心思急轉,立馬想明白其中關鍵:“這兩人有勾搭,同謀私吞農場鐵礦資源?”


    鐵礦賣給別人,池縣沒有得力之人根本運不出去,張泉玉貪得無厭,會同流合汙並不奇怪。


    但現在張家倒了,依照蘇進軍的性子不可能再將其奉為座上賓,想必也是被轄製住了。


    桑修遠見閨女想明白,接著指點:“涯邊農場關押的犯人大多都是我和你姥爺這種……嗯,以前有一點身份之人,現在管控越來越鬆,誰家還沒有點底牌呢?”


    蘇誌添笑了聲,點評:“這蘇部長啊是個識時務的,就是太貪了些。”


    “識什麽時務,就是棵牆頭草!”羅含玉嗤之以鼻,她一身文人風骨,最是看不起趨炎附勢之輩。


    桑芷萱聽得頭大,思維不停發散,懵懵懂懂發問:“所以,他是故意高調,想要將張泉玉在這裏的信息透出來,好讓你們引發聯想,從而有所作為?”


    “可是,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誰都不傻,張泉玉為什麽哪都不去就來涯邊農場,擺明兩人狼狽為奸。”


    “不過兩害取其輕罷了!”


    桑修遠啃了口饅頭,慢慢咀嚼,眼裏的讚賞一閃即逝:“蘇進軍很果斷,可惜了,要是身處亂世指不定是一方梟雄。”


    蘇誌添搖頭不讚同:“真有梟雄的氣魄,在張泉玉找上來的第一天就該悄無聲息殺了她填河,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騎虎難下。”


    說到底還是貪,他想吞下張泉玉身後的人脈,結果發現這女人不是他能掌控的,就想卸磨殺驢。


    桑修遠舉雙手投降,“老同誌就是老同誌,眼光毒辣,難怪有句話叫做人老成精!”


    蘇誌添用筷子頭敲了下桌麵,笑罵道:“少在這裏暗戳戳影射我,你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放什麽屁!”


    羅含玉嗔怪拍了下他的胳膊:“欸,吃著呢,能不能文明點。”


    “好好,我的錯,我閉嘴。”


    桑芷萱聽著他們插科打諢,腦子裏已經攪和成一團漿糊,弱弱相問:“那我到底要不要告訴寧屺哥啊?”


    “當然要,寧屺有心主政池縣,這功勞來的恰到好處啊!”


    桑修遠催促自家閨女:“你還待在這裏幹嘛,現在就去告訴寧屺,早點做好部署。”


    “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這池縣也算是坐穩嘍!”


    蘇誌添舒心不已,他和修遠本來還在著急怎麽無聲無息將信息帶給寧屺,這不小桑桑就來了。


    可真正是萬事俱備,東風到位!


    桑芷萱好似一個傳信的跑腿小妹,無情被親爹趕了出來,獨自劃著小船,飄蕩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


    “嘖,這些老狐狸,給我分析一大通,到最後還不是叫我去跑腿。”


    化悲憤為力量,船槳有力在河裏劃動,小木船似一尾遊魚飛速往前竄動。


    小院裏,寧屺剛剛從池縣迴來,為了明天一大早去靠山屯接桑芷萱吃席。


    他現在多住在池縣,正式調令已經下發,寧屺走馬上任,就任池縣縣委書記一職。


    洗了澡,正打算今晚早點睡個好覺,這段時間他忙的一天就睡三四個小時,兩個黑眼圈厚重到像戴了副眼鏡。


    “咚咚咚——”


    寧屺哈欠連天,無奈從床上爬起來,沒好氣道:“誰啊?這大半夜的又有什麽大事?”


    “寧屺哥,開門!”桑芷萱壓著嗓子湊在門邊上迴話。


    “是桑桑,你怎麽來了?”


    院門洞開,寧屺趕緊將人迎進來:“怎麽這會來?莫不是姥爺他們出了什麽事?”


    桑桑不是戀愛腦,不可能大半夜劃船來尋他述說情感。


    “呸呸呸,你快別瞎猜,不過跟姥爺他們確實有點關係。”


    桑芷萱一身都被汗給打濕了,這會嚴重缺水,喉嚨裏幹涸到猶如一片荒漠,她不停用手作扇扇著風。


    “有沒有水?快給我來點水喝!”


    寧屺耐著著急打了杯水來,桑芷萱抱過杯子,順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張舊報紙塞給他,這才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唔,總算得救啦!”


    她拿出手帕細細擦汗,那廂寧屺已經打開報紙,待看到姥姥畫的那幅畫像。


    眸光倏然一利,轉瞬莞爾一笑,這叫什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泉玉倒是會藏,藏到農場裏混淆視聽,等風口過了,又能繼續興風作浪。”


    “不不不,你想錯了,姥爺和我爸說,她是蘇進軍的座上賓。”


    這句話一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寧屺凝眉思索,一瞬間發散出多道思維。


    “姥爺和桑叔叔他們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你看看我這副被催魂的模樣就知道兩人的意思,功勞到了手邊豈能放過。”


    寧屺頷首,伸手摸摸她的發頂以做安撫,結果摸到一手汗濕,隻能悻悻收迴。


    “桑桑,你先迴去,我得去趟池縣安排工作!”


    這事宜早不宜遲,剛好可以做為他上任燒的第一把火,他啊,最喜歡這種順藤摸瓜,能夠一箭雙雕之事。


    寧屺顧不得她,說完驅車出了小院,直奔池縣而去。


    桑芷萱身為工具人被攆來攆去,隻能仰天長歎,無奈迴到知青院,縮在被窩裏大睡一場。


    夜色無邊,不如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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