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意有什麽用?”舜華惆悵地說,“我家三弟,就是個死心眼,我還沒抽出時間來說服他呢,唉!”


    棋姐兒左抓出一把瓜子,右手一顆一顆地往嘴裏送,嘴巴動得跟小鬆鼠似的,還能騰出功夫來說話:“咳,小屁孩就是矯情,你要真看上了文三娘,我給你出個主意。”


    然後,把嘴巴湊近舜華的耳朵,如此這般地講了半天。


    舜華聽完,嚇了一跳:“行不行啊,今日這麽多客人,不好吧?”


    棋姐兒說:“就秉望那性子,你不來點猛的,什麽時候才能說服他?”


    又說:“你在村裏能待幾天?不趁著現在定下來,還要等到何時?”


    舜華無言以對,隻好說:“你去吧,注意點分寸哈。”


    男賓這邊,秉望正陪著一幫鳳凰書院的同窗,在水榭左側的荷塘邊賞景,有人吟詩,有人作畫,還有人吹簫弄笛,好不愜意。


    秉望正在數湖裏的荷花,他的小廝阿洛跑來通知他:“三公子,林秀才在那邊找你。”


    今日的宴席順著水榭兩側的遊廊擺開,男賓在左邊,女賓在右邊。


    秉望跟著阿洛沿湖岸往前走去,遠遠地見林楠站在遠處向他招手,他趕忙跑過去,問他:“林姐夫,喚小弟何事?”


    林楠低頭在地上搜尋,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扇風,顯然很急:“我把你棋姐兒送的白玉扇墜弄丟了,你快幫我找找?”


    秉望見過林姐夫那隻扇墜,那是他從外地迴來,第一次上門來的時候,棋姐姐送給他的,他一直當寶一樣,大冬天的也要把這把扇子帶在身邊。


    秉望聞言,一邊吩咐阿洛:“趕緊四處找找!”


    一邊幸災樂禍地說:“林姐夫,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真掉了還好說,要是被棋姐姐誤會你,用來送人了,可怎麽辦?”


    林楠用折扇拍一下他的頭:“說什麽呢,趕緊跟我迴頭找找,我從那邊過來的,你看左手邊,我看右手邊。”


    秉望隨手摘一根樹枝在手上,往路邊的草叢裏扒拉,仔細地搜尋起來,嘴裏還不忘打趣道:“林姐夫也不用著急,棋姐姐要是生氣,小弟為你作證,確實是丟了,不是送人了……”


    另一邊,棋姐兒正帶著剛才的三個女孩子,後麵跟著丫環婆子,一群人在湖邊摘荷花。


    她們摘了好一會兒了,三個女孩手裏都捧著一大束荷花,深深淺淺的粉紅,映襯著女孩子們青春亮麗的笑臉,端的是人比花嬌。


    “摘了這麽多,主人家該心疼了,咱們迴去吧,找個花瓶插起來。”文三娘搖搖手裏的荷花,提議道。


    棋姐兒卻看中了水裏立著的一支半開的荷花:“等等,我要那一支,摘完那支,就迴去。”


    她挺著五個月的孕肚,顫顫巍巍地要上前摘花。


    文三娘見了,忙拉住她:“姑奶奶不方便,我來!”


    棋姐兒隻好讓她,嘴裏說著:“小心,這一支離岸邊有點遠。”


    文三娘踩著湖邊一塊石頭,伸手去摘花,誰知那塊石頭是活動的,她腳下一滑,就掉進了湖裏。


    女孩子們嚇得尖叫起來,卻都不會水,頓時亂做一團,後麵的丫環婆子,有的準備找東西撈人,有的往水榭那邊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正亂著,隻聽得咚地一聲,一個身影跳進湖裏,三兩下就遊到文三娘身邊,伸手去拉她。


    正在水裏掙紮的文三娘,見到救命稻草,撲上去像隻八爪魚一樣死死抱住那人。


    跳進水裏的正是秉望,他和林姐夫一路尋找丟失的扇墜,不知不覺就走了這邊,聽見女孩子們的歡笑聲,秉望正要往迴走。


    就聽見有人掉水裏了,林姐夫推了他一把:“快,快去救人,你姐大喜的日子,可別出什麽事了。”


    秉望聽到他姐大喜的日子,來不及想別的,人已經跳進湖裏了。


    棋姐兒見秉望跳下去,心裏鬆了一口氣,忙迴身嗬斥吵吵鬧鬧的丫環婆子們:“收聲!想鬧得滿園子的人都知道啊?”


    眾人忙閑了口,都擁到湖邊試圖幫忙。


    秉望一靠近文三娘,就被她抱了個結結實實,害得他也跟著喝了幾口水,兩人在水裏撲騰了幾下,秉望一狠心,掙開雙手,將文三娘抱了起來。


    湖水隻沒到他的膝蓋上麵,但把文三娘嚇壞了。


    岸上眾人都鬆了口氣,棋姐兒忙叫道:“快,快送上來。”


    秉望往岸邊走了幾步,把文三娘遞給兩個婆子,自己一聲不吭地爬上岸,往另一邊的樹叢裏跑去。


    林楠也顧不得找他的扇墜了,忙跟上去,一邊吩咐阿洛:“愣著幹啥?還不快迴去給你家公子拿一身幹淨衣服來?”


    秉望躲在樹後,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跟在阿洛身後往園子外走去。


    “別驚動客人,我自己迴去換衣服,麻煩林姐夫,去那邊幫小弟陪陪客人。”


    林楠心虛地答應著,往客人那邊逃走了。


    再說棋姐兒這邊,文三娘被人拉上來,手裏還死死地抓著那支惹事的荷花,濕淥淥地遞給棋姐兒:“姑奶奶,給!”


    一個婆子遞上來一件披風:“小姐快披上吧,這是為咱們奶奶準備的。”


    棋姐兒接披風,為文小姐披上,牽著她瑟瑟發抖的小手說:“我住在那邊的聽雨閣裏,去我那裏換身衣裳再說。”


    文三娘渾身濕透,隻好跟著她往聽雨閣去換衣裳。


    另外兩個女孩子從驚嚇中迴過神來,忙抱緊了手裏的荷花,跟在後麵走,粉藍衣裙的女孩子問杏黃衣裙的女孩子:“看清剛才救人的是誰了沒?”


    杏黃衣裙搖搖頭:“看清了也不認識呀,咱們是來做客的,哪認識人?”


    粉藍衣裙歎息著說:“文三娘這下麻煩了,被男子抱了,以後怎麽嫁人……”


    另一個說:“就是,唉,這真是天降橫禍啊。”


    聽雨閣,棋姐兒取出一套淺綠色的衣裙,遞給文三娘:“這衣裙跟你那套顏色差不多,別人看不出來,你先換上。”


    文三娘顧不上其他,忙藏到屏風後麵去,裏裏外外換了個幹淨,好奇怪,這套衣裙,好適合她。


    換完衣裳出來,丫環奉上一杯熱茶,文三娘連飲了幾口,心裏才稍稍安定下來,這時候才顧得上問:“姑奶奶,剛才救小女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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