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安東尼奧,舜華想起一件事來:“安東尼奧,你來南京多久了?”


    “親愛的袁小姐,三年,安東尼奧已在南京為您工作了三年。”


    “你想不想迴家?”舜華知道,王衍爵這次要去到馬尼拉,難免要與西方人打交道,把安東尼奧帶上,可以做個翻譯。


    安東尼奧呆在那裏,不敢置信地問道:“親愛的袁小姐,你真的放我迴家?”


    “安東尼奧,你一直是自由的,我隻是雇傭你,並沒有限製你的人身自由,你隨時可以迴家。”


    “謝謝……親愛的袁小姐……我很想念我的親人……媽媽……爸爸……”安東尼奧語無倫次地說道,一邊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安東尼奧的故鄉,至少還在這個時空,哪怕萬水千山,總有歸去見到親人的一天。


    舜華的故鄉,卻隔著時空,永遠迴不去了。


    想到這裏,舜華的情緒就低落下來,低下頭默默地喝茶。


    王衍爵看著她高興,他就高興,現在,見她突然間情緒低落,知道 她又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他認識她時,她才十三歲,從來見到她,都是笑咪咪的,仿佛任何困難都難不倒她。


    唯一見到她難受那一次,是從太倉迴南京的船上,她說她師兄給她寫來了退婚信,那時,她哭了。


    他記得,她倔強地自己擦幹眼淚,還反過來勸她。


    今天,是第二次見她不開心的樣子,莫明的,他有點心疼。


    趁著別人不注意,他低下頭,小聲問她:“丫頭,怎麽啦?”


    舜華指著往後院走的安東尼奧:“我也想我爹娘了。”


    王衍爵鬆了一口氣,小聲勸道:“秉哲兄弟中舉,這次迴去,應該到你爹娘墳前祭拜一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舜華知道他說的,跟自己不在一個頻道,點點頭,把話岔開。


    “這一次,讓安東尼奧隨你去,再遇到佛朗機人,讓他給你做個翻譯。”


    舜華說出自己的打算:“本來,我還想與你一起出海的,隻是明年,我家兩個弟弟要上京趕考,他們年紀太小,我得陪他們去。


    等你出海後,我還要去趟北京,準備買座院子。


    萬一兩位弟弟有幸考中,我希望他們能留在京中觀政,實在是,年紀太小了,做不得父母官。


    如未考中,也要在京中待考,總得有個自己的地方。”


    王衍爵卻聽出了別的味道,他覺得舜華這是在跟他商量家中之事,這是,拿他當家人了?


    他心中竊喜,一對刀眉不覺上揚,連眉梢也帶上了喜色:“我在北京買了套房子,你也不用這就趕去北京,一來一去太辛苦。


    你們姐弟去,先住我那裏,有好幾個小院子呢,你們隨便住,等我迴來,幫你慢慢挑個好院子。”


    舜華忘了,這時代不像後世,提起行李說走就走,哪怕去到地球的背麵,也要不了一天的時間。


    這時代,舟車勞頓,一天隻行幾十裏路。


    想到這裏,她點點頭:“好,那就不客氣了,有個暫時安頓的地方就行。”


    兩人說定,王衍爵把北京院子的地址給了她,又寫了一封信,安排宅子裏的管家仆從,好生款待舜華姐弟。


    下午,汪年、楊文卿、徐文寧,全都趕了過來,聽說秉哲兄弟中舉,少不得向舜華恭賀一番。


    舜華已經沒有剛聽到消息時的激動,一一答禮後,就談起了南洋公司的事情。


    謝掌櫃負責在南京組織貨源,他說:“今年的棉布,辦得不好。


    大的廠家,早有訂單,咱們的訂單插不進去,無法買到批量的貨。


    在市麵上買的幾批,品質不一樣。


    所以,棉布的訂單,隻完成了七成。


    過,也從另一個方麵看到,今年出海的商船,跟去年差不多。”


    汪年認同他的觀點:“汪家今年出海的船隊,就有十五條船,涉及的商家,有二十六家之多。”


    楊文卿問:“咱們辦了幾船貨?”


    周掌櫃伸出手掌,比了一個“八”字:“八船,茶葉和瓷器居多,絲綢和棉布要少一些,還有一些藥材。”


    王衍爵無所謂地道:“咱們的強項是在茶葉和瓷器上,這兩項,丫……袁小姐準備得很充分。”


    大家都望向舜華,舜華搖著頭說:“做為南洋公司的一份子,出點力是應該的。”


    徐文寧拍手道:“說得好,元禮,你船上需要護衛不?我派幾個身邊人給你。”


    王衍爵還沒有答話,舜華就說:“那感情好,每艘商船上派兩個能指揮作戰的,把十四十五換出來,到旗艦上做安保。


    旗艦上隻有小七一個人,安保力量不夠。”


    徐文寧看了楊文卿眼,想起他勸自己時說的,“元禮待袁小姐不同”的話來。


    心說:這袁小姐,待元禮也不一般啊。


    “沒問題,”他痛快地說,“我也該為南洋公司盡一份力。”


    “要不是明年要參加會試,我和文卿都想跟著元禮出海了。”汪年向往地說,“待在南京,真沒意思。”


    “可別,你們的老爹,還指望你們改換門庭呢,老老實實會試去吧。”王衍爵一概拒絕。


    晚上,舜華叫來袁鴻賓,詢問他向安東尼奧學習的情況,如果把安東尼奧放走,他能否勝任教孩子們學習葡萄牙語的工作。


    袁鴻賓呈上他做的幾大本筆記,自信地說:“先生放心,安東尼奧會的三種語言,學生都記下了。


    先生交待的其他事項,學生都做了記錄,沒有他,學生也可以勝任教學的工作。”


    舜華心裏有了底,安東尼奧腦子裏的東西,都被袁鴻賓掏光了。


    第二天,她找安東尼奧談話:“安東尼奧,你來南京有三年了,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不再雇你了,你隨時可以離開。


    二,我們南洋公司雇傭你,做王公子的助理,為他提供航行的建議,並兼職翻譯,你每月有十兩銀子的工資。


    另外,每次出海,允許你帶二十公斤以下的貨物,參與貿易,賺的錢都是你的。”


    安東尼奧想了許久,才作出決定:“親愛的袁小姐,謝謝你給安東尼奧選擇的機會。


    在我的家鄉葡萄牙,也講究衣錦還鄉。


    我有幸來到大明,又學了漢語,我想,我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賺一筆財富迴去。


    我非常樂意接受南洋公司的聘請,做王公子的助理,啊,安東尼奧,你就要迴到藍色的大海,那裏才是你的舞台!”


    這人,還具有詩人的氣質。


    安東尼奧既是武裝商船上的大副,也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把這幾年存下來的工資,全部買成了茶葉。


    “親愛的袁小姐,不知可不可以買到,您上次做奶茶的那種磚茶?”他說。


    “經我的評估,那種磚茶,即便運迴歐洲,也不會變質。


    而且,它琥珀色的茶湯,非常漂亮,西方人也會像安東尼奧一樣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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