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爵押著貨迴到袁家村,眾人聽說,接貨的隊伍果然遇到了饑民襲擊,都暗暗心驚。


    袁鴻泰說:“好彩,聽華姐兒的話,把這些青壯訓練了一下,否則,今次損失就大了。”


    舜華也說:“大爺爺,外麵現在亂起來了,要告誡村民,外出的時候,最好是結伴同行。”


    一個青壯說:“ 嘿,沒想到,砍柴刀接上哨棒,還這麽好用,咱們出門,隻要帶上砍柴刀和哨棒就夠了。”


    舜華笑笑:能不好用嗎?這是人家後世狼兵的武器,打得倭寇都抱頭鼠竄的,哭爹叫娘的。


    從此,袁家村家家戶戶的砍柴刀,都配了一根四尺長的木棒,挑柴的時候用於打杵(用木棒撐著扁擔,讓肩膀輕鬆一下)歇氣,打獵的時候,還能用它砍野豬。


    這是後話。


    袁族長問順華:要不要報官?連著陳大舅和周二田遇襲的那一迴。


    舜華搖搖頭:“現在饑民遍地,到處都是這樣的盜搶案件,吳知縣哪裏忙得過來?


    好在這次抓了幾名俘虜,貨物也沒受損失,王衍爵已經給吳知縣寫了隹,就交給他去處理吧,咱們隻有自己小心。”


    王衍爵生長在世家大戶,從沒見過,底層小民,在麵對屈辱的時候,是如此的隱忍和無奈。


    他心裏不平,他已經把這次搶劫,按定性為山匪攔路搶劫,把功勞也全部送給了縣衙捕快。


    吳知縣妙筆一揮,就可以把功勞據為己有,說成有了他的運籌帷幄,居中調度,才剿滅了盤踞在幕阜山中的山匪。


    不但不會受責罰,還會因抓住了賊酋而受到嘉獎。


    王衍爵受到了驚嚇,他必須從吳知縣那裏要一點補償。


    瑞昌縣衙。


    吳知縣萬萬沒想到,社會秩序已經如此糜爛,饑民們連六七十人護送的車隊也敢搶。


    他當場就審問了人犯,證實這一次是饑民們自發的搶劫,並沒有外來人員指使。


    第二天,小七送來了一封信,信是王衍爵寫的,說的很直白,他把剿匪的功勞送給了吳知縣,他要討要一點補償。


    吳知縣接著往下看,王衍爵要的所謂補償,是幕府山中,陳家村外的一塊荒坡,他不白要,以二兩銀子一畝購買。


    吳知縣為了賑災,正在四處籌集錢糧,見到王衍爵得來信,仿佛打開了新天地,找到了籌錢的法子。


    當即叫來戶房書吏,讓他同小七一起去幕府山,實際測量,王衍爵要的那座山頭有多大。


    兩人來到陳家村,找到陳阿公帶路,去看那座山頭。隻見滿山荊棘和灌木,根本沒有路,那書吏哪裏耐煩一仗一仗地去測量?就問了陳阿公,那山頭有多少畝?


    陳阿公比照自己的茶園,說那座山頭大概能開出三四百畝茶園。


    書吏大筆一揮,直接寫上四百畝。


    迴到縣裏,吳知縣提筆給改成三百畝,寫地契的時候,小七掏出的卻是陳阿公的名字。


    吳知縣愣了半天,問小七:“你家公子這是做啥呢?”


    小七說:“補償,陳大舅為了送茶,差點喪命,我家公子這是補償他。”


    吳知縣沒有事先問清楚,就白送給人一百畝山地,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著,地契上寫上陳家阿公的名字。


    王衍爵收到地契,先收了起來,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


    袁家村這邊,舜華也給了補償:雷大刀父子,每人五兩銀子。


    四個受傷的青壯,每人補償三兩銀子,醫藥費另算。


    護衛隊的所有青壯,每人獎勵50斤大米。


    袁家村人都沸騰了,紛紛打聽,如何才能加入護衛隊?


    袁族長一看,民心可用,立即順勢成立了護村隊,拉起了一支近兩百人的青壯隊伍,交給雷大刀訓練。


    雷大刀也額外得到了,每月十兩銀子的工錢,在千裏之外的袁家村,重操舊業,做起了武館教練。


    這些青壯,平日做活,三五日一練,跟著雷大刀在祠堂外的廣場上,隻練一招,就是揮大刀。


    看得舜華心驚驚:這種沒有防護的打法,遇到遠程攻擊,比如說弓箭之類的,還不成活靶子?


    好在護村隊的使命,隻是保護村子,遇到的都是些毛賊,像今次這樣,遇到兩三百人圍攻的概率,還是很少的。


    舜華也就沒出聲,真要把這些人,訓練成攻守兼備的強軍,吳知縣就要請袁族長去喝茶了。


    舜華做完長江裝卸和長江航運的月結,和王衍爵一起到了九江倉庫。


    現在的各位股東,分錢的願望,已經沒有那麽迫切了,不會像早期那樣,一到月結的時候,就急吼吼的跑來袁家村分錢。


    雷武,和吳肖兩位老大,直接在九江等著舜華,隻看看利潤分配表,就簽字拿錢。


    三人在九江養尊處優,吳老大更胖了,原來做的絲綢衣服,他又舍不得丟,撐得幾乎要爆開。


    肖老大的變化最明顯,原本凹陷的雙頰,已經漲平,居然長出了一點好人模樣,看起來沒有原來那樣陰狠了。


    舜華對他們說:“聽我舟大伯說,他送貨的上海倉庫,那邊的管事和裝卸的力工們,對咱們的裝卸設備非常有興趣。


    這麽好的機會,這麽好的市場,這麽好賺錢機會,你們不去占領,不是白白便宜了白別人?


    如雷老板,碼頭鎮的江灣碼頭上有一份收入,九江碼頭上又有一份收入,多幾分這樣的收入,他不香嗎?”


    一席話,說的三位混混出身的老板心頭火熱。


    舜華又說:“咱們的合作方式,是雙贏。


    不用你們靠拳頭,拿命去拚。你們隻要把九江的合作模式,複製的其他碼頭,那塊地盤就是你的了。”


    三人被打了雞血,立即決定,跟隨袁鴻舟的團隊,沿途考察,把能談下來的地方,先圈下來再說。


    舜華給他們製作了精美的產品手冊,把吊架、手推車和卡板,用三維技法畫到了冊子上,詳細介紹了每種設備的材質、用法、價格和合作方式。


    三人拿著這份產品手冊,如獲至寶,別的不說,說袁小姐這份認真的態度,也值得他們敬佩。


    有了這本手冊,就算他們講得不清楚,人家也看得明白。


    十一月,登州海域已開始結冰,運糧的海船隻能暫停。


    長江無冰凍,袁鴻舟的船隊還在往上海運糧。


    雷五三人,各自帶了隨從,跟著船隊,考察沿路上的碼頭。


    九江倉庫這邊,經過幾個月的培訓,五名記賬員,已經完全掌握新式算法的基礎知識,能熟練的完成工作了。


    袁大匠的孫子袁炳柱,聰明穩重,被舜華作為管事來培養,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匯總計算工作。


    袁大鳳也學會了簡單的記賬法,被安排到一個泊位上,做了一名記賬員。


    現場的力工們,有一大半是袁家村的族人,知道大鳳家的情況,對她多有維護。


    剛開始的時候,有當地的力工,盯著大鳳,說些不規矩的閑話,當場被袁家村的力工們,摁在地上一頓胖揍。


    當地力工不服氣,衝上來幫手,立即掀起一場鬥毆。


    袁家村的人打架打慣的,很快把當地力工打的鼻青臉腫。


    吳老板和肖老板,卻隻處罰了挑事兒的當地力工,袁家村的人啥事沒有。


    從那以後,力工們都知道,那位坐在太陽傘底下記賬的小姑娘,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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