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茬花晚摘了十來天,不僅減少了本期的收入,還因為修剪遲了,導致第三茬花的生長時間太短,大多數還是青綠色的花骨朵時,氣溫就降下來了,產花量不到第二茬花的五分之一。


    為了保證花茶的品質,舜華又讓阿公改進了工序,從三道窨製改為五道窨製,產鮮茶量就更少了。


    舜華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教訓,深切體會到“季節不等人”這句至理名言,是多麽的有道理。


    村裏人反應不一,議論紛紛。


    “這得少賣多少錢啊,可惜了……”這是幸災樂禍的。


    “唉,家裏堂客加上三個伢子,少摘一季花,少掙一兩多銀子呢,這得到碼頭鎮扛多少大包才掙得迴來?”這是感歎沒掙到錢的。


    “堂客掙不上了,你去啊,周大田要請短工打理花苗,修剪枝條、上肥、培土,每日也有五十文嘛。”這是還存希望的。


    最愧疚的是袁鴻泰,舜華為了配合重陽登高會,為了顧全他的臉麵,愣是把摘花日期推遲了六七天。


    重陽詩會是袁秀才生前倡導的,舜華為了紀念阿爹,還捐助了一百兩銀子,他要是同意給幫手的婦人和女伢子們發點工錢,也不會造成如今這種局麵。


    舜華反過來勸他:“幺叔,你可別自責了,侄女兒要是曉得今日結果,說啥也要按時開摘啊,這都是侄女兒自己的決定。


    這花,以前也沒有像今年這樣修剪過,能收到兩茬花,已經是意外之喜。


    有這教訓,明年不就曉得怎麽打理這片花田了?”


    沒有把袁鴻泰勸服,舜華倒把自己勸服了,是呀,老天是公平的,好處豈能讓自己一個人占了,穿越者也不行啊。


    王衍爵押送第二批花茶迴南京,接到茶樓第掌櫃的信,忙與南京的管事交割了貨,連夜乘船趕了迴來。


    他直接到碼頭鎮下船,未去縣城,先來舜華家看花。


    當他看到枝頭還未長大的青綠爭花苞,也隻好對花興歎:“袁小姐為配合重陽詩會,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舜華誠懇地檢討:“不怪別人,是我自己飄了。”


    以為穿越者自帶錦鯉,結果讓大自然狠狠地撞了一下腰,痛徹心扉。


    都是錢啊。


    王衍爵也沒有辦法,最後這幾百斤茶,不能賣了,得捂著,不知能不能撐到明年六月。


    舜華也留了一百多斤,用來過年送禮。


    王衍爵無可奈何,協議上沒有寫,不能讓人家留點送禮的貨嘛。


    原來最終解釋權,是這樣用的,他覺得這就是舜華給他挖的坑。


    所以他望著舜華明亮的大眼睛,麥色臉龐上兩個小酒窩,就像看到一隻狡猾的狐狸在笑,嚇得他轉身就走。


    舜華也被他衣袍帶起的蘭花香給熏得一跟鬥,這是種了多少畝蘭花啊,用來熏衣服?嗯,可不可以用來製茶?


    鮮花和茶葉都是農產品,農產品是有季節的,錯過了就沒有收成。


    到十月底,吵吵鬧鬧的茉莉茶生產季終於結束,袁家村的村民也收起摘花的籃子,準備收晚稻。


    袁家村今年的秋稅收得很順利,村民們摘花掙了錢,不用賣稻穀,就可以交上稅,所以今年冬天,家家戶戶的糧倉都多存了幾石糧。


    舜華也得到了穿越以來難得的空閑,她終於整明白了她穿到的這個空,現在正是大明萬曆二十年的初冬。


    是不是平行宇宙,她不清楚,她隻知道:皇帝老兒是真實的,瑞昌縣是真實的,大明真的有個叫王錫爵的首輔,南京真的有一個與國同休的徐姓國公。


    那,就當這世界是真實的吧。


    早知道要穿越,她就多學點曆史啊,她現在所知的曆史,除了課堂上學到的那點大概,大都是從前世的影視劇裏得來的,當不得真。


    現在她有時間了,她得把那點可憐的曆史知識整理出來,免得時間久了忘掉了,這是她做為穿越者,僅剩的優勢了。


    這時代的毛筆,寫起字來太慢了,好準備製作幾支鵝毛筆,讓秉哲兄弟下學後,去鳳凰溪看看有沒有鵝,給薅幾根翅膀上的大羽毛迴來。


    秉生說他家就有鵝,下學後,帶著秉哲、秉辰、秉望,去池塘裏捉鵝。結果鵝沒捉到,反被那護妻心切的雄鵝飛上來啄了幾口,人人身上幾個青疙瘩。


    大鵝淒厲的慘叫,驚動了族長家的佃戶,那佃戶不敢發作小主子,跑來告訴了袁鴻泰,袁鴻泰拿著黃荊條子,追著四個小伢子在田野上狂奔……


    不要笑,這是鄉下孩子的常態,秉哲兄弟慢慢從喪父之痛中走出來,恢複了少年特有的活力和童真。


    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兄弟們終於給舜華弄來三根合格的鵝毛,包括劉世祥,也跟學生們一樣圍在桌邊,看舜華如何用它來製筆。


    舜華的做法超級簡單:把鵝毛削尖,筆尖分成兩半,在筆尖後麵鑽個小孔,跟後世蘸水筆的筆頭一樣。


    眾人驚奇地看見,舜華用這支簡單的鵝毛筆,蘸上墨水,在紙上寫出了漂亮的字體,比她的毛筆字還漂亮,且速度飛快。


    “嘿,鵝毛真能製成筆啊,”胖子秉生興奮地說,“咱們以後不用買筆了,就用鵝毛製的筆寫字。”


    “不行!”舜華和劉世祥同時出聲,舜華說,“這是硬筆,毛筆是軟筆,兩種筆的用法不同,寫出來的字也不同,這是兩種書寫方式,你們的任務是先學好毛筆字。”


    劉世祥說:“科舉考試都用毛筆,所以,你們現在的目標是練好館閣體。”


    “阿姐,要不,我們下學後再去幫你薅幾根鵝毛?”秉望也被啄了幾下,但是,能到田野裏瘋玩,他還是巴不得的。


    “等年底,咱們買兩隻肥鵝過年,不就有了?”舜華嘲笑他們,“還想挨袁幺叔的黃荊條子啊?”


    有了蘸水筆,舜華寫起字來快多了。


    為了保密,她幹脆搬到父母的臥室居住,就在旁邊的起居室裏整理筆記,每次離開,還要把稿子鎖起來,放上一本書做掩飾。


    這天,她翻看自己整理的文字,見有“河南大浸”、“京師地震、湖廣、福建大饑”等字樣,愣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正處在這段真實的曆史中!


    不是教科書上輕飄飄的幾個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姐當家,我在大明做外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種菊南山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種菊南山下並收藏長姐當家,我在大明做外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