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祠堂。


    袁鴻亮叫囂著,堅持要舜華家馬上還錢,說那錢是他向嶽家借的,現在嶽家問他要,他也沒辦法雲雲。


    他謀劃了兩年,現在是收成的時候,如何肯放棄?


    袁族長的話也不好使,這袁鴻亮鐵了心要二房的水田,連他的話也不聽了。


    這時,大門被人闖開,一個著一身短打,須發皆張的老者大步跨進來,邊走邊氣唿唿地嚷道:“秀才屍骨未寒,就來鬧事,亮伢子,哪個給你的膽子?”


    來人是嫡支四房的袁四爺,在碼頭鎮上安家。


    媽呀,總算還有個有良心的長輩,袁舜華感動得稀裏嘩啦,眼淚在大眼睛裏轉呀轉的,就要流出來。她眨著眼睛,硬生生給逼了迴去。


    穿越人士,不哭。


    “四叔,我可沒算計他們姐弟啊,”袁鴻亮苦著臉說,“借給秀才看病的那些錢,是我向嶽家借的,現在嶽家問我要呢,我能怎麽辦?”


    “哼,”袁四爺氣得花白胡子一翹一翹的,“你那點小心思,誰人不知?當我老人家好哄騙?”


    又說:“你要還有點良心,就看在秀才的麵子上,給孩子們一些日子,寬限到年底。”他轉頭問舜華,“華姐兒?年底可還得上?”


    舜華忙表態道:“大爺爺,四爺爺,請放心,這錢,我會想辦法盡早歸還。我家還借族裏其他人家的,我算利息,到時連本帶利一起歸還。”


    “放心,有族人在,總不會讓你姐弟們餓著,”袁四爺是大嗓門,說話跟吼似的,“聽你阿爹的話,把你幾個弟妹好好養大才是正經。”


    “四爺爺教訓得是:舜華定不忘阿爹臨終囑咐,將四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撫養長大,為姨娘養老送終,不讓族裏為難。”


    鬧了一場,袁鴻亮先是敲定了五分的年利,再就是年底還不上的話,就拿水田來抵賬。


    圖謀二房之心不死。


    心累,舜華姐弟迴到家,廚房裏冷鍋冷灶,操持家務的婦人——便宜阿爹的侍妾芸姨娘,連氣帶嚇的吐了血,病倒了。


    舜華歎氣,這一地雞毛的,日子咋過?隻好派大弟去請了族裏的醫生,來出急診。


    舜華思索了一番,不記得家裏還有銀錢,隻好連藥錢也欠著。


    安頓好芸姨娘,舜華望著一溜大大小小的孩子,最小的隻有兩歲左右,最大的,就是自己了,十四五歲,數一數,連自己共七個……。


    一首熟悉的旋律在她腦海裏響起: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葫蘆娃們要吃飯,芸姨娘倒下,做飯的活計就落到了舜華的身上,她揭開米缸蓋子時,見缸底還有一點米,不到五斤,她知道,這已經是家裏最後的糧食了。


    要活下去,還得想辦法,這老天,穿越也不給個金手指啥的,鬱悶。


    吃過午飯,舜華還在收拾碗筷,就聽到前院的大門被人拍得啪啪響。幾個小的嚇得立即往後院飛跑,最小的小女伢,跑幾步就跌到地上,哇哇大哭。


    二弟忙上前抱起她,護著幾個小葫蘆娃往後院去了。


    舜華又煩燥起來:誰啊這是?沒個完了?


    拉開門,在族學裏教書的五房四叔袁鴻章,正笑咪咪地站在門外。


    舜華一見他,臉就垮下來了:“四叔,有甚事?”竟是連讓也不往家裏讓一下。


    這位四叔連生三個女兒,一心要過繼二房最小的兒子。


    幸得原身在祠堂裏大鬧了一場,直言族裏再逼迫,她就去縣衙打官司,這才護住了自家小弟。


    芸姨娘還躺在床上呢,這位又來,是要逼死人的節奏?


    “華姐兒,四叔來借幾本書,你阿爹的那些書,你姐弟們一時半會也用不上,四叔借迴去攻讀一番,明年也好去應府試。”


    兒子要不到,就來圖謀阿爹的藏書,二房的東西就那麽香?真不要臉!


    要知道,這些書,是她阿爹趁著外出遊曆的機會,從各地搜羅的經廠印本和南監刻本的經、史、子、集,這些書籍的刻工和紙墨都十分精良,與之相比,民間那些粗糙的木活字印本根本無法看。


    還有她阿爹撰寫的遊記、雜記和讀書筆記,是她弟弟們將來讀書的重要參考資料。


    它們的價值,不比十五畝水田低。


    五房四叔不愧是讀書人,這番算計,比三房的袁鴻亮還要狠。


    “對不起,四叔,我阿爹臨去前囑咐我:守好家裏的書和他的手稿,無論是誰,一律不外借。”


    四叔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了笑容:“華姐兒,別不聽商量,你幾個弟弟還要在族學裏讀書呢。”


    這是威脅她?不借書,她的弟弟們在族學裏就上不好學?


    舜華非常不耐煩:“族學是袁氏的族學,不是四叔一人的族學,侄女兒是爹娘養大的,不是嚇大的。”


    一個個的,都來算計她,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啊?


    “四叔也別再來打我阿爹藏書的主意,那是從我祖爺爺那裏就傳下來的家產,豈能讓外人算計了去。”


    “你爹生前也跟我借書,你總得讓我去找找,把我的書拿迴來吧。”袁鴻章不依不饒地說。


    這是連讀書人的體麵都不要了,舜華也沒必要給他臉:“侄女兒三歲就跟在阿爹身邊,從沒見我阿爹向四叔借過書。


    倒是見四叔經常來我家借書,四叔還是迴家找一找,盡快還迴來才好。


    再說了,我阿爹一個縣學稟生,會向你一個久試不中的童生借書?”


    這位四叔快四十歲了,還是一個隻過了縣試的童生,平日裏最恨別人拿他跟袁秀才比。


    舜華這話,簡直是在捅他的肺管子,氣得他當即暴走:“你……你……哼,不可理喻!”


    一甩袖子,正要轉身,頓了一下,從衣袖裏掏出一張借據,拿在手裏揚著,譏諷道:“世事無常,縣學稟生,也會向一個久試不中的童生借錢治病,你不仁,休怪四叔不義了,華姐兒,還錢吧?”


    md,又一個債主,舜華後悔剛才隻顧撒氣,言辭太過激烈,現在圓都圓不迴來。


    “多少錢?”欠人錢財,氣勢都弱了幾分。


    “二十兩,當初跟你爹商量過繼四伢子,才借給他的。”袁鴻章語氣強硬,“你們既是不願意,那就還錢吧。”


    “你撒謊!”舜華身邊的大弟秉哲不幹了,“我阿爹生病,你來三次,我都陪在旁邊,我阿爹何時跟你談論過過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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