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沈秋靈出事,楚王顧不上在街上多問,一路緊趕慢趕地迴到王府,楚王連忙跳下馬車,一邊解下披風遞給一旁的侍從,一邊著急地問道:


    “沈姑娘出什麽事了?”


    “殿下,沈姑娘不知怎麽了,忽然暈了過去,府裏的郎中把脈,什麽都查不出來,可沈姑娘就是不醒,大家都急壞了!”


    聽到這,楚王急切的腳步卻漸漸放緩,他似乎好像大概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本王自己去瞧她。”


    楚王屏退左右,走到沈秋靈居住的房間,起居室被一架素雅的屏風遮擋著,屏風外站著兩個二等丫鬟,屏風內的鄒萍聽到動靜便走了出來,她揮揮手讓兩個二等丫鬟退下,而後快步走到楚王身前,低聲道:


    “請殿下移駕屏風後,與沈姑娘一見。奴婢在這守著。”


    楚王望了鄒萍一眼,緩步繞到屏風後。隻見沈秋靈已除去珠釵,一頭烏發盡數散下,她躺在床榻上,待楚王坐到床榻邊的圓凳上時,沈秋靈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果然如他所料,她是裝的。


    楚王拎起床邊小案上的茶壺,為沈秋靈倒了一杯溫水。


    “秋靈,我迴來了。”


    “殿下,千萬別去孫府!”


    沈秋靈十分小心謹慎地說。楚王心裏一驚,連忙問道:


    “你已經猜到我要去孫府了?”


    “殿下前腳剛走,我便收到了沈家軍舊部從城防局傳來的消息,慕容將軍已拿到虎符,並緊急集結了自己的部分親兵,將城中各處巡防的人馬替換成了自己的人。我猜測,皇上勢必是將軍權交給了慕容將軍,那麽殿下在京中就會十分被動,倘若殿下心中一急,想去找孫先生謀劃,萬一被巡防的人馬遇見,孫先生豈不也危險了?”


    楚王聞言,心中大為震撼。原來慕容懷仁不僅拿了虎符,還將城防局素日巡防的人馬都換成了自己的人。


    宣王還沒出發,就先狠狠擺了他一道。


    “你的猜測是對的,我的監國之權被瓜分,我確實想借著探望孫峻,去找孫先生議一議今後的謀劃。”


    “殿下莫去。”


    沈秋靈坐起身來,擔憂地說:


    “孫先生此前雖以孫峻生病為借口告假,可是他早已迴來銷假,那就意味著孫峻已經痊愈。探病都是在生病的時候去探,如今在外人眼裏孫峻已痊愈多日,殿下這個時候去探病,也太牽強了!”


    楚王心裏一驚,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太心急了,竟一時亂了方寸,忽視了這一細節!默默摸了摸鼻子,楚王羞愧難當,赧然道:


    “秋靈,多謝你的提醒!這次是我疏忽大意,太著急了。”


    沈秋靈隻微微垂下長睫,沉聲道:


    “殿下不必謝我,你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幫你就是在幫我自己。我隻希望殿下大業功成後,能兌現對沈家的承諾。”


    楚王聞言,隻溫和地笑道:


    “秋靈,我不會辜負你的。我知道,在你心裏,我可能隻是你為家族平反的一個工具人,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除去那些利益取舍,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我最最喜歡的人。”


    楚王清楚地知道,沈秋靈不喜歡他再在感情的事上打攪她,沒有過多停留,楚王便起身離開。


    沈秋靈抬起眼眸,凝望著楚王離開的方向,直到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遲遲沒能收迴目光。


    再迴過神來時,床邊小案上的茶已經涼透。都說君無戲言,她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這一切都會是真的。


    ……


    兩日後,皇上啟程南巡,德妃與五皇子宣王伴駕同行,隨行的宮女、太監、禦醫、禁衛軍浩浩蕩蕩,出了皇城。


    這盤棋,終於開始了。


    楚王為了躲避慕容懷仁的巡防兵,假借來一品香茶樓喝茶,托韓掌櫃知會了趙瑾,趙瑾又借著與孫皓共事,把楚王的話轉給了孫皓,讓他多加小心。


    皇上剛走,慕容懷仁的人盯得也緊,為了讓他放鬆警惕,頭幾日,楚王隻裝作韜光養晦的樣子,把朝堂上的政務全權交給代丞相寇勇定奪,自己更多的時候則是喝茶遛鳥,一副不聞天下事的閑散王爺模樣。


    此時,趙瑾也不敢貿然離京前往洛陽,隻得用蒼鷹傳信,讓趙蘭溪先行一步。她一個人快馬加鞭定能在皇上之前趕到洛陽與沈驥接頭。


    為了防止長安這邊生出變數,趙瑾特意寫了親筆信,蓋上自己的私印,連同許氏留下的玉佩一同交給了趙蘭溪,請她帶給洛陽城防的許歆。一旦自己無法出城趕往洛陽,趙蘭溪需將這封信和玉佩交給許歆,請他從中協助,將沈驥和他的人馬假充洛陽廂軍安插到南巡的隊伍中,一同前往徐州。


    趙瑾也不知道這樣的方法能否讓許歆相信趙蘭溪,更不確定許歆有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做這件事。所以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親自去洛陽,當麵和許歆說。


    這日,趙瑾借著商討案情前往孫府,去見孫皓。


    孫皓家的後院不大,但是種著很多花草,春天花開正盛,整個庭院姹紫嫣紅。


    幾隻鳥雀在花叢中穿梭,拍打著漸豐的羽翼。孫皓就立在花叢邊,悠閑自得地修剪著花枝。


    “明昭,你倒真是淡定得可怕!”


    趙瑾在孫皓身後站定,孫皓依舊耐心地修剪著枝葉,笑著說:


    “我知道你心裏著急,你想親自去趟洛陽,可是宣王的走狗盯得緊,這段時日你是斷不能出城的。”


    “咱們得想想辦法,這樣太被動了!你和楚王不能輕易見麵,我和你見麵也得小心翼翼,而黛姬又遠在徐州,無法及時把楚王的消息傳給我們,咱們和楚王雖然都在長安,卻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孫皓聽了趙瑾所言,隻將手中的剪刀遞給一旁的淩遠,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依舊笑著說:


    “誰說我們不能和楚王見上麵了?”


    “什麽意思?”


    “如今雖是寇勇掌管朝政,可是寇勇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眼裏揉不得沙子。倘若皇上前腳剛走,你我就懈怠懶政,導致大理寺出了什麽事,那麽寇勇必然會到楚王那參咱們一本,到那時,楚王必定要到大理寺訓誡你我。如此,不就見上了嗎?”


    妙啊!


    隻是這個錯要犯得不輕不重,既能惹毛寇勇,又不至於受到嚴懲。


    翌日,大理寺放出一個壞消息,一名犯人越獄跑了。


    寇勇得知此事,即刻前往大理寺查問,這才知道是孫皓和趙瑾巡視時沒有發現獄卒偷喝酒,那犯人是在獄卒喝醉後越獄的。


    寇勇即刻把事情捅到了楚王那。楚王火急火燎趕到大理寺,卻見孫皓與趙瑾雙雙跪在地上請罪。但隻片刻後,又傳來了好消息,越獄的犯人又被抓迴來了。


    他們是犯錯了,可是很快就彌補了,但也不能不罰。楚王若想立威,勢必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抓個出頭鳥鞭打鞭打。


    這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你們二位是第一日為官嗎?是不是覺得父皇一走,你們就可以逍遙懈怠了?你們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


    楚王端得一手好架子,孫皓和趙瑾伏在地上磕著頭,直唿有罪。楚王掂了掂衣袖,嚴肅道:


    “你二位即刻書寫一封告罪書,親自去楚王府拿給本王看,本王就在楚王府等著,今日若是見不到你們的人,別怪本王不顧君臣之義!”


    “罪臣領旨!”


    事不宜遲,當日傍晚,孫皓和趙瑾帶著告罪書踏進了楚王府。


    “殿下!”


    “先生,趙公,你們可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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