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羅巷是藍田縣的商賈會館雲集之處,熱鬧異常,就像是個城中城一樣。


    想在這裏藏一個人可太容易了,任何一個角落都是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同樣,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有別人安插的眼線。這是一個既安全又危險的地方,全看局中人自己如何把握。


    由於擔心之前那輛馬車會被王掌櫃和紅姐的人認出,趙蘭溪和孫皓把馬車寄存在了郊外的驛站,原想再租一輛別的馬車,誰知驛站的馬車早已被租完了。


    趙蘭溪和孫皓是走著迴到縣城的,也隻能全靠兩條腿再從小吃鋪走到英羅巷。


    此時已是臨近正午,武功再好的人也累得不輕。


    英羅巷裏有幾家民宿,是本地家境殷實的百姓把閑置的房間經營成客房,主人參與接待,為外地商人、遊人提供住宿和飲食的。


    趙蘭溪看著這幾家民宿,忽然靈機一動——他們有地方住了。


    民宿是當地百姓的私宅,並非客棧,紅姐就算真的硬著頭皮想搜店,也頂多搜一搜外頭的那些客棧,絕不可能搜到人家的家裏。除非她想吃官司。


    趙蘭溪和孫皓雖易了容,換了身份名帖,但也不敢再貿然住進客棧,畢竟這是在紅姐的地盤上。


    於是,二人便選擇了一個寡婦在自家經營的民宿。


    寡婦有兩個兒子,短命的丈夫五年前因酗酒打架,被人打死了。如今是她兩個兒子在經營家裏的店鋪和民宿。


    就這樣,孫皓和趙蘭溪住到了寡婦家裏的客房,簡單洗漱了一番,隨便吃點炸醬麵,二人就趕快去找尋琳娘的下落了。


    “英羅巷並不是十分大,可難的是我們不知道哪一戶人家裏住的是琳娘。那個陸老爺既然是要把琳娘藏起來,自然不會在門頭上寫上陸字。”


    孫皓邊走邊說。


    趙蘭溪目光掃過巷子裏的布坊、茶館、寶扇齋、文玩店,飛快地捕捉著目所能及的事物和細節。


    “師兄,陸老爺把琳娘藏起來,肯定也要防止被紅姐的人搜到,畢竟紅姐在藍田縣的人脈很廣。”


    趙蘭溪說到這,孫皓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等等。”


    “怎麽了?”


    趙蘭溪看向孫皓,孫皓連忙將趙蘭溪拉到一邊僻靜的地方,低聲道:


    “我問你,我們為什麽住民宿,不住客棧?”


    “民宿是百姓自己家,不是誰都能隨便進去的,這樣可以躲避紅姐的人。”


    “那你說,陸老爺想躲避紅姐的人,又該怎麽辦呢?”


    趙蘭溪一怔,明白了孫皓的意思:


    “師兄是說,琳娘有可能被陸老爺藏在民宿裏?可是,陸老爺此前一直把琳娘養在外麵,自然是單獨置辦了別院,他自己也要住啊!再說了,養外室這種事都是家醜不外揚的,民宿都是百姓自己的房子,他哪能把外室養到別人家去?”


    孫皓卻笑了笑,倒背著手說:


    “倘若這民宿本身就是陸家的別院呢?你認為姓陸的把琳娘藏在外麵的府宅裏,那麽紅姐自然也這麽想。姓陸的自然會反其道而行之,他給琳娘置辦的府宅搖身一變就可以成為一家民宿。紅姐可絕對想不到去民宿裏找琳娘。”


    趙蘭溪頓時明白了過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姓陸的這一招可真是太絕了,難怪紅姐遲遲找不到人呢。


    英羅巷的民宿就那幾家,一隻手不到就能數出來,會是哪家呢?


    首先排除他們住的那個寡婦家,寡婦死了的丈夫姓杜,家裏也是幾代做生意的殷實人家,房產、鋪子、田地都是自家的。


    這就隻能一家一家打聽,看看這些民宿的老板姓什麽。


    終於,他們問到了第三家民宿,這家民宿的主人確實姓陸,平時在這招待民宿的人叫陸立,據說是那位陸家大老爺的旁支,應該是來這幫忙打理陸家產業混口飯吃的。


    “二位想來住民宿嗎?內宅還有兩個房間,進去選選?”


    陸立大腹便便,麵相不善,滿臉都寫著奸商二字。倘若這裏真的藏著琳娘,想必這陸立也絕不會讓外麵的旅客看到琳娘。但是,他們可以先進去看看這民宿的規格,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這陸家的民宿是三進院子,最高的地方有四層樓,院子裏裝飾得十分風雅,還有流水假山。趙蘭溪和孫皓跟著陸立到民宿裏轉了一圈,這裏一層二層已經全部住滿,三層的角落裏還剩兩個房間,因為有些小,暫時還無人居住。


    這就是那陸立為孫皓和趙蘭溪推薦的房間。


    “就剩這兩個了嗎?四樓呢?”


    孫皓故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但那陸立卻十分坦然地說:


    “四樓是倉庫,囤菜的地方。咱們既是民宿,廚房每日的流水很大的,這才專門騰出一層來囤菜。”


    趙蘭溪聽了這話,便接著說:


    “那就從這兩個空房間裏選一間吧。煩請掌櫃的打開一間房給我們瞧瞧。”


    “好嘞!”


    借著陸立去開門的空,趙蘭溪輕輕拉了拉孫皓的衣袖,後退了幾步,低聲道:


    “藍田縣人囤菜都喜歡屯在地窖,而不是頂樓。”


    那這陸立就有些欲蓋彌彰了。


    這樣想著,孫皓和趙蘭溪便隨便點了一間房,在這住下,二人借口出去買點小吃,把寡婦家的民宿給退了,搬到陸家的民宿來,等待著夜晚到來時伺機行動。


    如今雖是春日,可夜幕降臨後,仍有些許涼意,孫皓披著一件薄大氅,搓著手在雕梁畫棟的走廊上晃悠,看著樓下小橋流水的景觀,似是漫不經心地來到了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口。


    孫皓在樓梯口駐足,屏息凝神,微微蹙了蹙眉,未再上前。


    片刻後,孫皓便迴到房間裏,衝趙蘭溪說:


    “四樓的樓梯口應該有人把守。”


    “你驚動他們了?”


    “怎麽會,我在三樓的樓梯口聽到了樓上有唿吸聲,至少四個人。”


    趙蘭溪正在整理衣物的手一頓,站起身來追問道:


    “能分辨出他們的武功如何嗎?”


    “能被我覺察到,想來武功是在我之下的,但是還有沒有我覺察不了的高手存在,那就未可知了。我們現在摸不清四樓的布局和守衛,不能貿然采取行動。”


    這個四樓絕對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趙蘭溪想了想,重新坐迴床邊,若有所思道:


    “也許我們未必非得自己上去。倘若琳娘確實在上麵,有沒有可能讓他們自己把琳娘送出來呢?”


    “你有辦法了?”


    “有了!”


    思索了片刻,趙蘭溪便拿定了主意,二人低聲合計了一番。很快,孫皓推門走出,竟隻身一人離開了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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