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屬下可將這塊人皮傳遞給國公爺,請他交給孫大人和楚王殿下,沒準兒他們知道這圖紋出自何處。”


    趙瑾尤善馴鷹,他與這兩名侍衛便是依靠鷹來傳遞消息的。那侍衛的意思應該是想把人皮綁在鷹腿上,連同書信一塊傳遞給趙瑾。趙蘭溪想了想,卻否定道:


    “不可,這個圖紋太重要了!一旦被人發現,落入他人之手,後果隻怕會不堪設想。”


    趙蘭溪頓了頓,下定決心道:


    “我要親自把這個圖紋送到趙瑾手中。”


    侍衛們一驚,連忙勸道:


    “莊主,不可!您自己也說了,一定還有另一批人在山下蹲守,您若是下山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你們以為,我要下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嗎?”


    “可是,萬一他們的人已經把整座山圍住了呢?”


    趙蘭溪抬眼看著兩名侍衛,接著說:


    “我為什麽非要下到山腳下呢?我就不能直接離開南屏山嗎?”


    侍衛們對視了一眼,愈發疑惑起來,趙蘭溪隻搪塞道:


    “行了,你們隻需要知道,我一定能夠出得去。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先歇息吧,我今晚就會設法離開,最遲兩日便迴。”


    “莊主,還是讓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你們不是說,沒有接到鎮國公的消息,你們是不會離開碧翠山莊的嗎?”


    “這……”


    趙蘭溪看著兩個傻乎乎的侍衛,笑著站起身來,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其實,碧翠山莊裏還有一條密道,那條密道穿過整個山體,從地下直通向郊外的村莊,密道的出口處就在村莊附近。隻是從南屏山地下走到那個村莊,再從村莊走迴京城,便是如趙蘭溪這般身手,也得走個一整夜,因此,她輕易不會選擇從密道裏離開南屏山再去京城,這樣太費時費力了。


    隻是,如今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她要想親自把圖紋交到趙瑾手中,唯有密道可行了。


    趙蘭溪迴到自己房中,洗了個熱水澡,打開妝奩盒,便開始梳妝打扮起來。不多時,她就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年輕貌美的村中少婦。趙蘭溪挎著一個竹編小籃子,將手帕包著的人皮壓在最下麵,又在上麵鋪上好幾層衣物,衣物上又放著幾個橘子,幾包點心,塞得滿滿當當的,最後又在籃子上蓋了一個小小的四方棉包被。儼然一副要去走親戚串門的樣子。


    趙蘭溪立在房間裏,看向牆上掛著的那四幅畫,畫上的城池分別是長安、洛陽、徐州、蘇州。當時,趙瑾也曾站在這個位置,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四幅畫。


    趙蘭溪明白,以趙瑾的聰慧,他一定早就猜到這四幅畫不是一般的畫了,隻是趙蘭溪當時叫住了他,沒有讓他再繼續看下去,因為那四幅畫就是密道的機關。


    畫上雖然描繪的都是四座城池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的場景,但其實每幅畫中都畫了一個不靠譜的官員——長安城中是一個大白天睡覺的城門守衛,洛陽城中是一位正在收受賄賂的地方官,徐州城中是一位在操練時飲酒賭博的將軍,蘇州城中則是一個強搶良家女子的捕頭。


    這些畫都是青衣居士畫的,畫中四位官員的臉皆是一片空白,因為他們並不是特指某一個人,而是一種暗喻:看似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大梁,其實已經從暗中開始腐朽罷了。


    密道的門一共有四個機關,就在牆上,那四幅畫分別將這四個機關遮擋住,而機關對應的位置,正是那四幅畫上的貪官汙吏所在的位置。趙蘭溪依次按壓四個貪官汙吏的臉,牆內四道機關轉動,不多時,整麵牆向內凹陷,繼而朝兩側打開。趙蘭溪快步走入其中,密道的門再次關閉。


    翌日清晨,天氣晴好,一輛華麗的馬車從長安城中駛出,車裏坐著的正是趙蘭亭和佟佳萱。趙蘭亭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心要去捉靖安侯世子的“外室”,自然想壓過那“外室”一頭,絕不能輸了麵子。


    就在那輛華麗馬車的不遠處,還跟著一輛破舊的靛青色馬車,馬車顛簸異常,裏麵的趙璿已是腰酸背痛,忍不住衝自己的仆從抱怨道:


    “大哥也真是,非讓我偷偷跟著蘭亭妹妹和佳萱,這是從哪給我弄來的破馬車,不起眼是真不起眼,可難受也是真難受呀!”


    說完,趙璿掀起馬車窗簾的一角,向外望了望,又倍感無聊地把窗簾放下了。就在這時,一個美貌的少婦提著籃子,與馬車擦肩而過,向城門走去。


    那城門守衛見這少婦十分麵生,卻又生得十分貌美,連忙將其攔下,調笑道:


    “小娘子這是從哪來的呀?”


    那少婦低下頭去,羞怯地說:


    “官爺,奴家是從城外郭莊來探親的,奴家的哥哥在城裏的茶樓做幫工,我來探望他,順便住幾日。官爺就讓奴家快快進城去吧,奴家走了一夜,實在是累壞了。”


    那守衛見這少婦嬌嬌弱弱的,連忙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少婦的臉。那少婦見狀,下意識地向後躲去。她這臉可不能讓人摸,一摸就露餡了。


    那守衛見狀,又掀開少婦手中的籃子,沒事找事道:


    “讓爺查看一下,你這籃子裏裝的是什麽呀,可別是些違禁之物!”


    籃子一打開,最上麵是橘子和糕點。少婦十分有眼色地拿出一包點心遞給守衛,羞答答地說:


    “這些糕餅是奴家親手做的,官爺若是不嫌棄,這一包就孝敬給您了。”


    “哎呀,小娘子真是心靈手巧呀!”


    那守衛拿了糕餅,仍舊不滿意,又伸出手繼續往籃子裏麵翻去:


    “讓我瞧瞧,還藏了什麽呀?”


    少婦見他翻開了自己籃子裏的衣物,連忙捂緊了籃子紅著臉說:


    “哎呀,官爺,奴家還要在哥哥那裏住幾日呐,這下麵都是奴家貼身的衣物,怎好讓官爺瞧了去?官爺就行行好,放奴家進城去吧!”


    “那怎麽成呢?離年關越來越近了,每一個進出京城的人,爺都要嚴加排查!”


    那守衛又色眯眯地看著少婦說:


    “你這籃子裏的衣物,爺要一件一件拎出來檢查,要不……先從那件紅色肚兜開始吧,爺方才都瞧見了,上麵還繡著睡蓮呢!”


    說完,周圍的幾名守衛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紛紛起哄要嚴查那少婦的籃子。


    就在這時,站在城樓上的將軍走了下來,直衝那守衛責備道:


    “磨磨唧唧幹什麽呢?還不快放人進去!當著本將軍的麵竟敢如此放肆,方才查驗鎮國公府二夫人的馬車時,可沒見你如此斤斤計較!你們這幾個欺軟怕硬的慫貨!一群廢物!”


    幾名守衛見狀,紛紛退後,不敢再做聲。將軍則上前兩步,衝少婦說:


    “手下人不懂事,衝撞了這位娘子,本將稍後定會嚴懲,娘子快些進城去吧!”


    那少婦紅著臉衝守門的將軍福了福身,道了謝,便連忙快步進城去了。


    不多時,少婦便來到一品香茶樓。早上來喝茶的人不多,韓掌櫃見狀,連忙上前招唿道:


    “這位娘子,小店還沒做好茶點呢,您來得有些太早了!”


    少婦看了看韓掌櫃,隻道:


    “我不是來吃茶的,我是來探親的!”


    “哦?不知娘子的親人是小店的何人?”


    那少婦忽然神秘一笑,從袖中摸出自己的信物,遞到韓掌櫃手中,沉聲道:


    “韓掌櫃,您是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韓掌櫃接過信物一瞧,頓時大驚,連忙招唿道:


    “哦,娘子既是來探親的,先隨我去二樓歇著吧!”


    說完,韓掌櫃引著那少婦來到二樓名叫落雲居的雅間,並將房門關好。少婦將籃子放到雅間的桌子上,伸手摸了摸鬢角,很快便將臉上的假麵揭了下來。


    原來,趙蘭溪為防被人認出,來之前便已經易了容,換了副模樣。


    “趙姑娘,您怎麽這個時候冒險進城來了?國公爺不是不讓您下山嗎?這樣太危險了!”


    “韓掌櫃,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國公爺,事關楚王殿下!”


    韓掌櫃聞言怔了怔,卻道:


    “國公爺一早便上朝去了,要到傍晚才能迴來呢!”


    可是,韓掌櫃又低下頭仔細想了想,接著說:


    “聽聞今日是孫大人妹妹的祭日,孫大人倒是告了一日假,不過這會兒應該正在府中祭拜亡妹。要不,姑娘先等一等,待半個時辰後,在下便差人去尋孫大人來此。”


    “那……這樣會不會叨擾到孫大人?今日是他妹妹的祭日,他應該是十分傷心的。”


    韓掌櫃見狀,斟酌了片刻,遂拿定主意道:


    “據在下所知,孫大人不是感情用事之人,祭拜亡妹雖是要事,但是倘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來孫大人是不會計較的。再者說,半個時辰後,祭拜之禮也該結束了,那時請孫大人過來一趟,也並不違背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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