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溪見孫皓慌忙解釋自己家中沒有妻室,隻覺好笑至極,他有沒有妻室自己根本不感興趣,遂道:


    “我這裏不是飯館,你不要動不動就來蹭吃蹭喝,上迴吃了我的茶和點心,這迴竟想吃晚膳,若是下迴,豈不是還想住在我這?”


    孫皓見狀,也自覺有些失態,遂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袖,笑著說:


    “我也沒有在你這白吃白喝,上迴不是送了你一個桃核手串嗎?”


    說完,孫皓上前細細打量著趙蘭溪的兩隻手腕,見其手上空空,頓時有些失望地問道:


    “怎麽,不喜歡?”


    “我素日習武,不習慣手上戴著飾品。”


    似是看出了孫皓的失望,趙蘭溪雖有些不耐煩,但看在師出同門的麵子上,又多說了一句:


    “你送我的東西,我收在妝奩盒裏了,即使不戴也不會隨便丟棄的。隻是今日實在太晚了,你我孤男寡女,師兄就不要在此用膳了。”


    孫皓聽了這話,心頭多了一絲欣慰,但仍是不甘心地說:


    “師妹,那下迴我早些過來。”


    “大可不必!我自有我的牽絆,不想連累了你。”


    “可是師妹……”


    “你還有事嗎?”


    孫皓快步上前,忍不住追著問道:


    “師妹,今晚是愚兄失禮,隻是……不知師妹這迴可願留下芳名?”


    “我說了,我沒有名字。”


    “那……我給師妹取個名字吧?”


    說完,孫皓四下裏瞧了瞧,隨便撿了一根枯樹枝,便在一旁的泥土上寫下了兩個大字。


    “師妹,你快來看!”


    趙蘭溪迴頭看去,待看清孫皓寫下的名字時,心頭大驚——孫皓寫的正是“蘭溪”二字。


    趙蘭溪不動聲色地默默將手伸入袖中,握緊了藏在廣袖裏的短劍,遂故作鎮定地步步上前,沉聲問道:


    “師兄怎會想到蘭溪二字?”


    “師妹沉靜如水,隱於這山間花草深處,便如那清澈的溪流,潺潺不息,自在芬芳。”


    孫皓微微抬起頭,看著趙蘭溪,他的眼神清亮、赤誠,帶著滿眼的笑意看著她,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


    趙蘭溪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鬆動了一下,她隻知道自己叫蘭溪,可從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就連趙瑾也沒有向她解釋過。


    可是,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的巧合。趙蘭溪再次握緊袖中的短劍,說:


    “師兄這麽快就能想出這兩個字,看來是讀過不少書啊。”


    “愚兄隻不過粗識幾個字罷了。實不相瞞,我有一摯友,他家中女眷便叫這個名字,隻是我沒有見過那名女子,不知她是否襯得上這個名字,隻是我瞧著師妹你,倒是真的很適合以蘭溪二字為名。”


    “你……你的那位摯友是誰?”


    趙蘭溪越聽越覺得蹊蹺,可孫皓卻坦然道:


    “哦,我都說了,不過是個沒名沒姓的江湖小輩,同我一般,師妹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孫皓站起身來正欲離開,卻忽然又轉身看向趙蘭溪,笑著說:


    “對了,你可以叫我明昭,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話音未落,他便再次轉過身去,雙手倒背在身後,慢悠悠地離開了。孫皓心裏明白,他與師妹雖相處得不多,可師妹的性子他已十分了解,這個師妹警惕性極高,他方才隻問了一句棺材的主人,她便已經心生不悅,不管那棺材的主人是不是沈浩存,她都不會多說半個字了。


    隻是,他並不想為了這件事與自己的同門師妹大動幹戈,想找沈家後人有一萬種方法,楚王那邊也有一萬個理由可以搪塞過去,他實在犯不著傷害了自己人。


    眼看著孫皓已經下山去了,趙蘭溪卻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開


    “沒名沒姓的江湖小輩……”


    趙蘭溪看著地上的“蘭溪”二字,忍不住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麽巧……他朋友的女眷也叫蘭溪,可趙瑾也不能算是沒名沒姓的小輩,況且……我也從沒聽趙瑾提起過明昭這個名字……那麽,他說的朋友到底是誰呢?”


    趙蘭溪心中疑惑大增,她覺得這個師兄的身份開始變得可疑,看來,還是得找機會再見一見趙瑾。


    這一夜,趙蘭溪睡得並不安穩,可謂是輾轉反側,夢裏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和亂七八糟的人。她一覺醒來,卻又記不得具體夢見了什麽,隻是剛洗漱好,便聽到雲鬆在門外大叫:


    “師父,師父,不好了!”


    趙蘭溪打開房門,隻見雲鬆正一臉驚慌地朝她跑來,左手舉著一支長箭,右手捏著一張信箋。


    “師父,你看,這是弟子今早在山莊大門前不遠處的空地上發現的!”


    趙蘭溪接過雲鬆手上的信箋,打開一看,上麵赫然寫著一行簪花小楷:


    交出大梁洗冤錄,饒你不死。


    雲鬆也湊上前看去,頓時大驚失色:


    “師父,這……難道是我們暴露了?這人是誰,莫非他們已經殺上山來了?”


    “不可能。”


    趙蘭溪平靜如水般篤定道:


    “他們若是有本事穿過黑鬆林,就絕不可能再用信箋傳話給我,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們已經知道我藏匿於此,卻苦於無法破解黑鬆林的機關陣。”


    雲鬆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


    “對呀,師父埋藏在黑鬆林裏的機關帶有暗器,若是硬闖不小心碰到那些機關,觸發了暗器必定會有人傷亡。”


    趙蘭溪收好信箋,又拿過雲鬆手上的長箭,仔細查看了一番,那箭羽尋常,劍身上也沒有任何標誌,想來是私自打造的兵器,為防被人識破身份的。


    “就是這支箭把信箋射到山莊門前的?”


    “是的,弟子今晨在山莊前灑掃,發現這支箭已經被射入泥土中了,箭身上就綁著這張信箋。”


    趙蘭溪頓了頓,衝雲鬆吩咐道:


    “通知小桃,去機關暗室裏藏好,一旦發現有陌生人闖入山莊,直接射殺,不必留其性命。”


    “師父,那我呢?”


    “你立刻隨為師去一趟黑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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