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來了。”


    聽到趙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趙蘭溪並沒有去看他,隻背對著他應道:


    “藥已經送到了,我隻見到了趙璃的管家,聽說趙璃夫婦無大礙,隻是景輝小少爺有些不太好。”


    “你怎麽沒要求見見趙璃呢?”


    趙瑾覺得這不像趙蘭溪的行事風格。趙蘭溪卻轉過身來,上前兩步說:


    “不見也罷,當時還有別人在場。”


    “誰?”


    “一個女人,也是來送藥的,她說是你吩咐她去的,還要她每三天就去一趟。”


    “什麽?”


    趙瑾眸中一驚,有些錯愕地看著趙蘭溪,趙蘭溪卻走上前來,圍著趙瑾轉了一圈,又開口道:


    “她還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夫人,日後要給你生兒育女……”


    趙蘭溪話音未落,趙瑾便反駁道:


    “我何時有過什麽未過門的夫人?你可看清她的臉了?”


    “沒有,她戴著麵具。不過我跟她交過手了,從她的身手來看,應該不像是中原幾大幫派的人,更不是宮裏的大內高手。”


    “不是中原人……”


    趙瑾甚是疑惑,趙蘭溪又道:


    “而且她武藝十分高強,我並沒有把握贏她,若想除掉這個人,可能需要你親自出手。”


    趙瑾想了想,忽然眸中一緊,沉聲道:


    “難不成她是楚王身邊的苗人?”


    趙蘭溪聞言卻道:


    “既如此,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你如今在為楚王做事。可是她為何非要強調自己是你未過門的夫人呢?難不成此女心悅於你?”


    京中想給趙瑾生孩子的女人可太多了,趙蘭溪也十分好奇,那個戴麵具的女人究竟是什麽來頭。趙瑾頓了頓,隻走到她身邊說:


    “你記著,我沒有什麽未過門的夫人,這個人身份不明,她說的話你不要輕信。”


    趙蘭溪點了點頭,雙臂環抱於胸前,接著問道:


    “那……嚴小姐近來如何?你準備什麽時候讓我見她?”


    趙瑾聞言,卻坐到一旁的高背椅上,不緊不慢道:


    “不急,等有了合適的時機,我自然會讓你們相見。她在我府上,你大可放心。”


    “你最好說話算數!”


    趙瑾靠在椅背上,隻衝趙蘭溪說:


    “你跟我相識十年有餘,若真是信不過我,又怎會把嚴小姐托付給我?”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暗處的吳清忽然在外頭叩門道:


    “國公爺,孫皓孫大人來了。”


    孫皓知道一品香茶樓是鎮國公府的產業,但他此前卻從未來過,這次是趙瑾主動請他過來的。隻是趙瑾沒有預料到趙蘭溪今晚也會來見他。


    趙蘭溪見狀,便主動告退道:


    “好吧,我信你。不過你既約了旁人,我就不便在此了。”


    “也好,你先迴碧翠山莊去,近日若無要事,就不必再進城了,等我消息。”


    “告辭!”


    趙蘭溪旋起身後的披風,從落雲居後窗縱身而下,不一會兒便隱入了夜市的人山人海中。


    趙瑾剛上前關好窗戶,孫皓已由吳清引著推門走了進來。趙瑾連忙上前來迎,隻見孫皓身穿一件玄色繡銀絲竹紋的袍子,腳蹬一雙灰褐色短靴,頭戴一頂方正的儒帽,下巴上的短須打理得幹淨齊整,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他一進門便開口稱讚道:


    “趙兄多年來容姿不減當年呐,今日這般素裝也掩蓋不了你這周身的高華之氣!”


    趙瑾聞言,隻拱手還禮道:


    “明昭兄謬讚,趙瑾愧不敢當。”


    見吳清已將房門關閉,孫皓大大方方地坐到紅木雕花圓桌旁,捏起白瓷盤上擺著的碧玉方糕,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後方又開口道:


    “聽聞這茶樓是你們趙家的老牌產業,自你當年離開雲龍書院迴京參加科舉,我們也有多年未曾一起鬥過茶了。”


    趙瑾坐到一旁,似是迴憶起在雲龍書院讀書時眾人鬥茶的光景,遂笑著說:


    “所謂鬥茶,一鬥湯色,二鬥水痕。茶湯色澤純白者為勝,而湯花勻細,緊咬盞沿久聚不散,則為最佳,又名咬盞。若論起鬥茶,這些年我還沒有見過能比得過明昭兄的。當年在雲龍書院鬥茶時,我便總是輸給你,這些年在朝為官,大理寺諸事纏身,愈發無心於這些風雅之事,如今隻怕更不及明昭兄了。”


    孫皓聞言,隻笑著擺了擺手,調侃道:


    “若論鬥茶,你興許不及我,可若論鬥心,誰又能比得過你呢?你一向善謀人心,當年在雲龍書院時,老夫子便將你看得透徹。你這個人行事一向謹慎,這次冒險邀我到你這茶樓裏來,想來不是為了鬥茶吧?”


    “明昭知我甚深,既如此,我直接開門見山便是。”


    趙瑾站起身來,雙手倒背在身後說:


    “此前,你我同楚王相商,欲尋沈家後人從長計議,而今我已經知道了沈家一案的來龍去脈。”


    趙瑾將沈家的契丹文書信、沈驥關外自盡、沈秋靈預報父仇等事悉數說與孫皓聽。孫皓品著茶,一言不發,隻靜靜地聽完趙瑾所言後,卻忽然疑惑道:


    “這些又是嚴默的那個侍女告訴你的嗎?”


    趙瑾從容不迫地搖了搖頭,斷然否認道:


    “我早就說過,此人如閑雲野鶴般居無定所,哪裏是我時常能見到的。你不要忘了,我在京為官多年,雖說人在大理寺,但與刑部也時常走動,有些事隻要費費心思,還是能打聽到的。”


    “哦,原來如此……”


    孫皓將信將疑地看著趙瑾,他總覺得趙瑾在刻意遮掩著嚴默的侍女,沈家的這件事如此複雜,如若沒有沈家親信所言,單憑刑部那些破碎的細枝末節,是很難把沈家一案了解得如此通透的。嚴默的侍女手上有大梁洗冤錄,還知道嚴家的許多事,孫皓有些想不通,趙瑾應該是和此女有頻繁往來的,為何又遲遲不願將其引薦給楚王呢?


    不過,既然他不願承認,孫皓也不想當麵揭穿,畢竟他並沒有親眼看到嚴默的侍女與趙瑾見麵,趙瑾若是想否認,以他的心眼可以編出上萬個理由來。況且,孫皓對趙瑾了解甚深,他替嚴默的侍女打掩護,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待時機成熟之時,他自然就會說出實情了。


    這樣想著,孫皓便繼續追問道:


    “聽你的意思,是想找尋沈驥小將軍當年的心腹,還有他的妹妹沈秋靈?”


    “不錯。”


    趙瑾轉過身來看向孫皓,接著說:


    “沈驥入關前,帶迴來六萬人,這支大軍應該是被皇上打散後分到了不同的麾下,隻是不知沈驥的心腹是否還活著。如果能把他們拉到楚王殿下身邊,殿下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你說的這件事的確可行,不過咱們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你邀我前來,應該也是想通過我把此事告訴楚王,繼而商議出對策。”


    “正是。”


    趙瑾坐迴紅木桌旁,看著孫皓說:


    “隻是如今不知沈秋靈人在何處,如果能找到她,於我們也是有益的。”


    孫皓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便應道:


    “你說的這些我會盡快告知楚王,不過楚王馬上就要進宮赴立冬家宴了,他也想借此機會觀察一下敬王和宣王近來有何動作。立冬過後,楚王殿下應該會給我迴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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