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事那麽多,誰還會長久地念著蘇家這點子破事兒?隻不過被笑話一陣而已,把該辦的事情辦好了,對蘇家來說才是正經。


    一旁的蘭屏瞪了蘭簾一眼,蘭簾縮縮脖子,不敢再多言了。


    舒然轉而又把那信紙拿起來看了又看,那封信是趙寧川寫的,看樣子依舊在賭氣,似乎是在生氣她不主動寫信給她?總之,還是那麽言簡意賅,就兩個字:棄子。


    這意思她已經明白了,蘇家要棄了蘇寧?


    可是……要如何棄?她可是皇帝欽賜的側妃啊!


    看來還要等等看了。


    舒然搖搖頭,又將信紙放在鼻尖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清香?趙寧川又不用熏香,哪來的清香?


    「哼哼!」舒然輕哼兩聲,對著信紙惡狠狠地說道:「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趁我不在玩起紅袖添香的把戲了?豈有此理!」


    她做出一副兇惡的神情,純屬沒事找事的說道:「蘭簾,磨墨!」


    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待肅王殿下收到信,打開一看,來來迴迴看了好幾遍,才明白她那長篇大論的重點在哪裏,半晌無語,最後把信紙折好收好,喚來小廝,吩咐道:「換一種沒有清香的墨。」


    五歲的趙寧川被關在這裏已經三天了,皇帝仍然沒有鬆口放他出來,顯然這次是氣得狠了,動了真怒。


    他身邊的那些近侍通通都被發落了一頓,不知生死,而皇帝也下令,把他關在這省身堂,除了每日三餐外,不許外人出入,更別說伺候的人了。


    省身堂很大,也很空,沒有一塊帷幕,沒有一張坐具,空空蕩蕩的,夕陽斜照進來,還能看到空中飄著的那些浮塵。


    省身堂是皇子公主們犯了錯,但卻又還沒達到送進宗人府的程度時受罰的地方,整個大堂正對門的那座牆壁是一整塊銅鏡,將整個大堂景象收入其中,前麵擺著一張蒲團,顯然是讓皇子公主們麵壁思過的意思。


    五歲的趙寧川縮著身子坐在蒲團上,懷裏抱著一把生鏽的細長鐵劍,他的頭發已經淩亂,臉上也有著一團團的灰土,原本的錦衣華服也已破舊,邊角已經被磨起了邊兒。


    他死死抱著那把鐵劍,盯著銅鏡裏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人兒,不知為什麽,倔強地咬著唇,眼眶紅紅的,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流出來。


    銅鏡裏的人兒與一般五歲的孩童一樣,白白胖胖,臉上甚至還有兩團往下墜的小肉團,雖然此時整個人灰撲撲的,看起來像個小乞丐一樣,但卻真的讓人生不起半分的厭惡。


    趙寧川就著夕陽的光芒,呆呆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毛糙糙地,發髻也歪朝半邊,小臉兒白一塊黑一塊,原本幹淨整潔的衣服也髒亂不堪,看著這樣的自己,他忽然間慌亂起來!


    母後喜潔,隨時都是香噴噴幹幹淨淨的,見到自己這樣子,一定會生氣!


    他心裏一急,忙伸手想要把那歪歪的發髻扶正,但每次扶正後一鬆手,又塌了下來,如此幾次不成功,他隻好放棄。然後他站起身,拖著鐵劍,滿屋子找水,想要洗臉。可是他轉了半天,鐵劍已經把地板劃出了幾大圈白痕,他還是沒有找到。


    他走到門前,使勁拍著門,卻沒有人來打開,也沒有來給他送水,過了好大一會兒,直到夕陽已經徹底落下上頭,月亮已經漸漸升起,那清冷冷的月光灑在身上,他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他的寢宮,沒有人來照顧他,而他的母後也早就沒有了,不會再責怪他不愛幹淨。


    他被父皇關了起來。


    小寧川在門後麵呆呆站了一會兒,才眨眨眼,慢慢地拖著鐵劍轉身,又坐在了蒲團上,眼睛直直地望著黑漆漆的前方,不知道再想什麽。


    他的小手動了動,碰到了冰冷的鐵劍,熟悉的鐵鏽味鑽進鼻孔,讓他迴過了神。


    是了,他想起來了,他刺傷了父皇。


    三天前,就是拿著這把劍,直直地刺向了父皇。


    他當時離父皇很近,拿著劍就衝了過去,侍衛們猝不及防,到真讓他衝到了皇帝麵前,可他人小,行動本就緩慢,沒有什麽力度,鐵劍又生鏽遲鈍,父皇輕輕鬆鬆地就握住了劍身,也許是用力太大,那隻手居然被生鏽的鐵劍劃破,獻血一滴滴砸在了地上。


    他此時還能想起父皇當時的眼神,憤怒中帶著一絲沉痛和厭惡,「把三皇子關押省身堂,等候發落!」


    他不知道為何父皇隻是把他關押省身堂,那句「等候發落」至今也沒有發落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太小,一下子居然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當初他踹了大皇兄一腳都被打了十個板子,如今他給了皇帝一劍,居然隻是罰到省身堂麽?


    一陣夜風吹過,小寧川瑟縮了一下,緊緊抱著鐵劍,縮成了一團,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暖和一點兒,可這一點暖意,遠遠比不上那燒得旺旺的火爐,更比不上母後柔軟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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