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飽麵前,尊嚴不值一提。


    白承歡拿出一張燒餅狠狠咬了一口,剛出鍋的,還有些燙舌頭。他嚼了嚼,咽進肚子裏,將剩下的塞給秦千歲,耷拉著臉垂頭喪氣,大著舌頭道:“你也吃。”


    “我不餓。”秦千歲將那剩下的四張塞進自己的衣襟中暖著,輕輕給他拍著後背,柔聲道:“慢些吃,都給你留著。”


    說實話,燒餅並沒有好吃到可以讓人流淚的地步,但白承歡自打直視內心和秦千歲一吻定情之後,那硬氣的性子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動不動就想依賴一下、撒個嬌、耍個賴、動手動腳、占占便宜、說幾句不要臉的話…


    他以前也自認為十分端莊穩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脾氣可柔可剛。但隻要一挨著秦千歲,他就跟被人抽了骨頭一樣,渾身軟嗒嗒的,頃刻間從白家村唯一的猛漢子變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嬌妻。


    他變懶了,這都是秦千歲給慣的。


    看著秦千歲那熟悉的動作,白承歡突然想起來鬼麗賓館那次,秦千歲也是同樣將滾燙的燒餅貼身放著給他保溫,盡管當時再不開心,也還是怕燒餅涼了,怕白承歡會吃壞肚子。


    那天夜裏卿卿我我的時候,白承歡借著不要臉的由頭看了看他的前身,確實有一片被燙到通紅的地方已經破了點皮,後來又重新結了紅黑色的痂,對比著一旁光滑細膩的皮膚,頓時紮眼的有些厲害。


    白承歡想到他身上那片燙傷,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著紅,也不顧忌是不是在大街上了,直接伸手將燒餅從他衣襟內掏了出來,提溜到自己手指頭上,垂著腦袋繼續吃著手裏餘下的燒餅…


    “我暖著,一會兒涼了,對身子不好。”秦千歲伸手想再去將燒餅拿迴來,被白承歡躲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等到那張餅快被吃完,白承歡才一邊頂著鼓囊囊的腮幫子,一邊含糊不清的嘟囔著:“我的胃才沒這麽金貴,剛出鍋的燒餅你都敢塞進懷裏,你怎麽想的?”


    “下次不許再去要飯啊,咱還沒到那種地步呢!”白承歡一邊嘟囔著,一邊往下咽著那噴香的燒餅,一邊從兜裏摸索了一番,發現兜裏空空如也。他左右盤算了一下,停住腳步,紅著臉說道:“就當賒賬了!我跟他說一聲,有錢了立馬把燒餅錢還迴來!”白承歡說著就要往迴拐!


    秦千歲不動聲色地將人攔下,白承歡正奔波的身子突然變成了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但也不缺乏散漫的閑人。


    他倆紮在人堆裏十分紮眼,再加上這麽個姿勢,頓時引來一片齊刷刷的目光!嚇的白承歡趕緊揉揉腦袋,從他懷裏掙紮出來!


    “未曾行乞,我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秦千歲看著空空如也的懷中突然消失了的人兒,心中頓時感覺一陣失落。他從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他不得不在意白承歡的想法。頓了頓,他又道:“那日去給你尋吃食,我化作一團煙霧在那周遭嗅到了煙火氣,便尋著一處無人的角落,現迴原形。”


    “我見他獨自坐在一旁精疲力盡且四目茫然,懷中抱一小兒昏昏欲睡,唇色烏蘭,臉色煞白,似是中毒之兆。”


    “我上前尋問,勸他快些求醫治病,那三尺男兒瞬間落淚,說他需守著攤子,再加上囊中羞澀,無力求醫,隻得暫且緩一緩,看孩子能否自行痊愈。見他如此渾渾無知,我無奈間隻能自作主張上前替孩子搭了搭脈象,在他未發覺之前,散了絲藥氣給那孩子。我怕他有所懷疑,便呈著脈象隨意摁壓了幾道穴位,直至其狠狠吐出幾塊粘稠的鯉魚肉和帶著甘草氣的粘液,方臉色迴溫,才漸漸好轉起來。”


    “他雙眼噬淚,問如何答謝於我,我也未曾與他客氣,直截了當的,要了他幾個燒餅於你裹腹。”


    說到這裏,白承歡看著他臉上那副雍容閑雅的談吐,似乎在講一個平平無奇的故事一般,顯得那麽淡然自若。


    不僅人美心善,還法力無邊,現在竟然還精通醫術…


    白承歡雙手合十隨便朝一個方向拜了幾拜,恨不得直接在這匆匆人流中朝老天爺猛磕幾個響頭!


    一定是他爸顯靈了!那天夜裏插的香和饅頭雞蛋一定喚醒了他爸的神靈,他爸活著的時候一直積德行善,死了之後沒準升到天上當了個什麽官兒!死了還沒忘記他這個孝順兒子,特地派秦千歲過來守護他照顧他…


    “爸,我愛你!”


    相處這麽些時日,秦千歲深知他口中念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於是便以為他是想那已故的人了,也不計較白承歡到底有沒有聽完他的話,隻是一心替他著想,問了聲:“我不知伯父的精魂是否已經散滅,若還能有一絲殘留,我盡全力將他幻化成型,讓你和幹娘同他見上一麵。若這世間尋不到一絲他的蹤跡,我…”


    白承歡雙手合十的動作,乍然停在了那裏。


    “我就算是再想,默默的放到心裏就好了,不去打擾他的清淨。”白承歡將手緩緩放了下來,手指上掛著的那一袋燒餅被他轉悠來轉悠去,也不知道是在遮掩什麽。隻見他垂著腦袋欣慰的笑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去細細的盯著秦千歲,認真說道:“此生得千歲,我世世無所求了~”說完,單手握拳,輕輕地在他身前頂了一下,“你剛才去人家攤子上,又是沒跟人家客氣,直接白拿了幾個燒餅?”


    秦千歲看著他眉心隱藏著的情緒,也不再多問,白承歡問什麽,他便乖乖答什麽。


    “我方才走到他攤旁,看他眼眶發黑,嘴唇幹裂,似是精氣不足,勞累過度。我說我可以替他診一診脈,好好調理一番,但他要給我幾個燒餅做以交換。”


    “誰知他竟衝我憨厚的笑了笑,話沒說完就將燒餅塞到了我的手中,他塞的太多,我總不好全收下,拿了五個,走時裝模作樣在他胳膊上按了兩個穴位,悄悄往他脈裏送了一絲藥氣,看著他臉色有所好轉,我才踏實抱著這些燒餅迴來尋你。”


    “這應當…”秦千歲有些虛晃的看著白承歡的神情,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樣,低聲詢問道:“應當不算白吃白拿罷?”


    白承歡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扶著額頭…


    秦千歲那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看起來太可愛了!這會兒人太多,也不敢伸手去捏他的臉蛋,也不敢親親抱抱…


    太可愛了,根本忍不住了!


    怎麽辦?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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