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羹對戲班負責人嚷嚷著為何還不開場,越說越來氣手摸向槍套被手下勸阻,顯然是因剛才筷子精用槍對著他的腦袋忿忿不平,負責人滿臉委屈地看了眼掛鍾,還沒到調羹要求的開場時間,調羹指著不敢抬頭的一群人叫囂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今晚的。。。戲唱。。。不好,誰也甭。。。想好過,立馬。。。開唱,別。。。別。。。別磨嘰。”演員們忍住笑不敢抬頭,調羹目光倏地停在角落的一麵梳妝鏡前,鏡子裏的女花旦有些麵熟,也許化了妝的戲子模樣都差不多吧,調羹轉身出門,身後有人說話:“等一下,軍爺。”調羹迴過頭,正是剛才那位女花旦,上下打量著她,問:“有事嗎?”“請軍爺借一步說話。”身旁的特務剛要上前質問,被調羹抬手阻攔跟隨方慧來到角落,特務見方慧耳語幾句,兩個人走向幾米外的牆角處,特務瞥著女花旦窈窕的身材、婀娜的步姿,站在原地沒動,心說發黴饢這輩子沒有處長四房姨太太的命,隻能插空偷偷腥了,叼起香煙吸起來。“覺得我麵熟嗎?”方慧站定對調羹說。調羹一臉懵:“啊,你。。。是誰?”“還記得牡丹姑娘嗎?”調羹一驚,他當然記得,昆曲名伶牡丹姑娘就是被他和筷子精抓到日軍憲兵隊慰安所後上吊自殺的,盯著方慧的臉:“你。。。究竟是。。。誰?”“靠近些,我告訴你。”方慧手搭在嘴邊,調羹猶豫片刻伸過大腦袋,方慧猛然揮起另隻手臂從調羹麵前掃過,調羹沒看清是什麽,忽然感覺脖頸涼涼的,用手去摸熱乎乎的東西湧出來,竟是鮮血,調羹緊緊捂住傷口瞧見方慧手裏捏著一隻手術刀片,刀法之快上麵沒有留下一滴血痕,刹那間鮮血順著指縫噴薄而出,濺到方慧的戲服上,調羹想伸手去抓方慧,腿一軟癱倒在地,伴著急促唿吸血水汩汩而出,很快沒了氣息,方慧迅速脫下戲服和手術刀片一塊扔進垃圾桶裏,心中默念:“安息吧牡丹姑娘,給你和死去的同胞們報仇了。”轉身從牆角另一側離開,一攤血跡鋪散開來。包房裏,鄧鶴翔等得有些不耐煩,一口幹了杯中酒,是出門前四姨太特意帶的十全大補藥酒,鄧鶴翔腎虛的狀況愈發嚴重,卻迷信偏方藥酒進補,每餐必喝。鄧鶴翔猛地起身突然感覺頭重腳輕險些摔倒,這時一名特務神色慌張地跑進來瞅了眼鄧鶴翔,又瞧了下吳桂仁,眾人覺察出不對勁紛紛放下酒杯和碗筷。“出什麽事了?”有人問。


    “組長。。。死了。”房間裏一片嘩然,一個管事的特務走上前:“你說什麽,哪個組長死了?”“行動隊。。。一組組長,張三。”又是一陣驚歎聲,吳桂仁眉頭緊鎖:“怕什麽,說詳細點。”特務將在廁所隔間發現筷子精屍體的經過如實講來,張三乃·胸口中彈身亡,所有人才意識到剛才的爆竹聲不同尋常。“王麻子呢?”鄧鶴翔的臉色十分難看,質問道。“他。。。去了後院。。。”話音未落,另一名特務連滾帶爬地跑進來,渾身是血,手裏握著槍,腳底踩出血印,眾人見狀紛紛拔出手槍對準來人,嚇得特務撲通跪在地上:“不好了處長、站長,組長被人殺了。”酒樓頓時如炸了鍋般亂作一團,鄧鶴翔立即命令一部分人封鎖傳雲軒前後院門不能放走一個人,剩下的兵分兩路,一隊搜查酒樓,另一隊直奔後院,鄧鶴翔卻好像出了狀況。“你們送站長先迴去,務必保證吳站長和夫人的安全。”鄧鶴翔對吳桂仁的手下說著,然後躬身行禮:“實在抱歉吳站長,掃了您的興致,毀了這場接風宴。”“你身體撐得住嗎,需不需要。。。”吳桂仁瞧著麵色難看的鄧鶴翔不免有些擔心。“謝謝吳站長關心,估計是吃壞肚子了,沒關係,這裏我來處理,然後向您詳細匯報。”吳桂仁點了點頭帶人離開,出門時瞟了眼地上的血足印。鄧鶴翔把所有人都派出去,隻留下四姨太伺候他,四姨太邊幫鄧鶴翔撫按前·胸,嘴裏不停叨咕著,什麽人啊,不就是重慶派來的嘛,沒有我們家老爺趟平所有阻礙,馬首是瞻,他吳桂仁能如此安穩地坐在蘇州城裏喝酒聽戲,還帶著那麽醜的黃臉婆,也不嫌丟人,鄧鶴翔忍無可忍剛想破口大罵,忽見一個人影從門外進來,迴手關上門走到近前,鄧鶴翔和四姨太都懵住了。“你是。。。那隊的,關門幹什麽?”鄧鶴翔打量著與手下相同打扮的黑衣人問。“鄧局長,哦,應該是鄧處長,我是來向您匯報的。”何仲勉微笑迴答。鄧鶴翔沒吭聲,伸手摸向旁邊椅麵上的槍套,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烈翻滾疼痛難忍,咬著後槽牙用另隻手按住。“這麽難受還想著摸槍呢,換我一定乖乖坐著不動。”四姨太不幹了:“你誰啊,敢跟上司這麽講話,信不信斃了你。”何仲勉冷笑下:“忘記感謝四姨太的大力相助了,否則也不能與鄧處長如此近距離交談。”


    四姨太忽然睜大眼睛,指著何仲勉:“是你。。。”鄧鶴翔覺察出什麽盯向桌麵上的藥酒壇,質問四姨太:“你給我喝了什麽?”四姨太嚇得不輕:“。。。啥,沒什麽啊,就是給你補腎的藥酒啊。”鄧鶴翔實在忍不住了,雙手捂住腹部瞪向何仲勉:“你究竟是什麽人。。。”忽然想起了什麽,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何仲勉迅速掏出手槍射向鄧鶴翔,鄧鶴翔早有防備一把拽過四姨太擋在身前,一聲慘叫四姨太沒了動靜,前胸一片血紅,與此同時房門被踹開,吳桂仁帶人衝了進來。老女幹巨猾的吳桂仁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今天是鄧鶴翔給他接風洗塵,手下卻接連突遭不測,二組組長王麻子不就是被綁在警察局門口那個特務的上司嗎,吳桂仁停住腳步讓夫人上車先行離開,他帶著手下返迴酒樓,剛到包間門口就聽見了槍聲。何仲勉躲在椅背後麵朝門口方向射擊,吳桂仁和手下特務們舉槍還擊,何仲勉的目的是除掉鄧鶴翔,不料想老家夥竟用最寵幸的女人做擋箭牌,此刻鄧鶴翔整個身子攢縮成一團躲在四姨太屍身下麵,何仲勉清楚已無法達成目標不可戀戰,抬腿蹬翻餐桌,碗筷菜肴散落一地,何仲勉順勢揚手射·出一梭子子彈,嚇得特務們埋頭躲避,趁這個當口何仲勉推開窗戶一躍而出,身後傳來鄧鶴翔的叫喊聲:“抓住共·匪特工何仲勉,別讓他跑了。。。”特務們聞言正要去追,與進門的幾個特務撞了個滿懷,抬著的兩具屍體重重落地,筷子精徹底斷成兩截,調羹的圓臉上沒了血色,一個特務跑到窗前早已不見何仲勉的蹤影。酒店客人被盤問檢查後放行,後台的演員和負責人也不知道那個化了妝的女人是怎麽混進來的,由於準備倉促,湊來的演員們好多都不認識。方慧混在人群中離開茶樓,剛才二樓傳來的激烈槍戰聲證明何仲勉已經暴露,按照行動前二人商定,假如一方出現意外,另一個人千萬不要設法營救,而是想辦法盡快脫身,何仲勉告訴方慧,倘若他沒能到指定地點匯合,意味著身份已暴露,為了保護宋紫嫣和小花母女的安全,何仲勉不會再去找她們,他在上海等待宋紫嫣。方慧手刃調羹後在特務發現屍體前卸了妝,利用對環境的熟悉混雜在食客中。鄧鶴翔死了,且死得很奇怪。


    原來,何仲勉下午提前埋伏在傳雲軒酒樓隱蔽處,見鄧鶴翔帶著四姨太等人來到二樓包間。四姨太好像忽然想起什麽返迴車裏拿東西,何仲勉望見四姨太懷裏抱著的酒壇立刻心生一計,他早就知曉鄧鶴翔有食用各種補品的習慣,摸摸口袋裏那包在藥店買的瀉藥還在,何仲勉為行動成功做了充分準備,沒想到果然派上用場,假裝是特務低頭走路撞在四姨太身上,險些摔翻酒壇,何仲勉一把抱住趁機倒入瀉藥連聲賠罪,四姨太瞧著他的背影嘴裏罵個不停。鄧鶴翔喝了參雜瀉藥的十全大補藥酒先是渾身難受,緊接著鑽心劇痛,或許是瀉藥與藥酒中的某些成分產生了化學作用,亦或是因常年胡亂進補揮·霍無度終於結果了鄧鶴翔的小命,可謂一頓接風宴換來四條人命。吳桂仁沒有聲張此事,命凡在現場的軍統特務全部守口如瓶,非常低調地為幾個人辦了喪事,並通告重慶軍統總部和蘇州政府相關部門,蘇州城殘害抗戰誌士、欺壓無辜百姓多年的臭名昭著的大漢女幹鄧鶴翔、張三和王麻子等三人均已畏罪自殺,城中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爆竹聲響遍了大街小巷。與此同時,吳桂仁命手下對蘇州城展開大搜捕,捉拿共·黨逃犯何仲勉及其同夥。方慧點燃了院子中間的一掛鞭炮,頓時劈啪作響,身後站著宋紫嫣和抱著小花的塗寶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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