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期間有官員認出了他們,但是沒有關係,他們是眾望所歸,沒有人會願意去阻撓他們,若是有,消息也逃不出這早就被鐵騎包圍的城池。


    京中之人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他仍舊是緊盯著邊關之處,等那些人來發起戰爭,隨著時間的流逝等到他發覺出異常之處時,叛軍的部隊已經抵達了浦口,隨時準備攻入京城。


    蕭謹把奏摺砸在了身旁伺候著的宦官的身上,他的麵上滿是怒容,幾乎喪失理智的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揮灑在地。


    「來人!」他頹廢的坐在皇椅上,「來人,喚皇後、喚皇後……」


    皇後是葉家嫡女,葉家有私兵,他待皇後不薄,皇後一定會幫他的。


    等到皇後匆匆趕來時,那位暴躁無常的帝王正將自己的頭埋在臂彎中,在見到她時就宛如是看見了希望的曙光一樣的撲進了她的懷裏。


    「皇後……」蕭謹死死地抱著她,「皇後,他們打過來了。」


    葉妍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心裏也不由得驚起駭浪來,強作鎮定的說道:「沒關係,咱們有軍隊,那些亂臣賊子翻不了什麽風浪起來。」


    蕭謹敬皇後,把她當做自己的知心人,不然當時也不會冒著外戚執政的風險娶她為後,而皇後,長他兩歲,事事寬容,的確是將賢妻國母這個角色演繹的透徹。


    「皇後,」蕭謹在她的懷裏被安撫著,心裏的膽怯退下,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狂妄之氣,「那我們就殺了他們,把他們都殺掉……」


    葉妍依舊是順從著他,「皇上說的都對,若是有要用上臣妾的地方,臣妾定然萬死不辭。」


    「好,」蕭謹的麵上帶起笑來,他的麵容有些扭曲,「那就勞煩皇後把嶽丈請來一敘。」


    他不由得大笑出聲,跌倒在地上捶著自己的手掌,「還有嶽母,還有、還有舅哥和祖母,都請過來!」


    葉妍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她開始思考起逃離的辦法來,蕭謹已經瘋了,自己的父親已經逝世許久,哪裏還能再請過來。


    按如今的形式,再押寶在蕭謹身上無疑是一個極為不明智的選擇。


    「好,臣妾去去就迴。」她強做鎮定的轉身,卻又被抱住了腰身,蕭謹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邊傳來,「皇後會迴來的對吧。」


    「臣妾……」葉妍看見了自己身後的人,那是蕭謹的暗衛,她身上的冷汗幾乎要把衣裳打濕,「臣妾會迴來的。」


    蕭謹是最早得到情報的人,而京中其他的官員,對於叛兵逼近之事一無所知。


    皇後走後,蕭謹躺在地上大喘著氣,他抽出自己案上的長劍,狀若瘋癲,既然他活不成,那些人都向著那些亂臣賊子。


    那,他們一個也都別活。


    第66章 3.1更新 可悲可嘆可笑


    郊外的戰事忽的就打響了, 行軍的號角在京中居民的睡夢中響起,突兀而又驚心。


    年長者抱著孩子顫顫巍巍的起身, 扯著沙啞的嗓子哭喊道:「打仗啦!仗打到京城來啦!」


    天將蒙蒙亮一些,或許是如此,總之天空上灰濛濛的,不知是炮火濺起的灰塵還是天欲雨的徵兆。


    空氣中瀰漫著一絲清涼的甜味,應當不是甜味,小孩皺了皺鼻子, 把頭埋進母親的懷抱裏,這個味道不好聞,阿爺說是血腥味, 但是娘親說是糖葫蘆的味道。


    如果糖葫蘆是這個味道的話,那他以後都不要再吃糖葫蘆了。


    百姓厭惡戰火連天的日子,他們在這段時間裏流離失所, 與兒女分別,還要忍受生命的的威脅,他們的子孫為國家出生入死,最後卻連一個衣冠琢都不能安置起來。


    婦女含淚將家中值錢的物件收拾好, 將米麵藏在柴火堆裏, 將銀票縫在老人和孩子貼身的衣物上, 然後一家人躲進地窖, 開始了漫無天日的等待。


    唐家反了, 蕭謹帶領的兵馬還未出宮便被攔截在宮內, 後來城外失守, 叛軍進入城內,隻剩下最後的一隻護城軍隊在死死掙紮。


    蕭謹手裏的一半虎符送不出去,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在經歷了兩個日夜的戰敗之後, 叛兵攻入宮中。


    在那個晚上,他提著劍幾乎殺光了後宮所有的嬪妃,淌著血的劍鋒在地麵上蜿蜒出許多道妖冶血痕來,途經之地俱是惶恐絕望的嘶吼尖叫。


    他瘋了。


    直到後來,他獰笑著,用人屍築起了一道圍牆,叛軍每前進一步,他就殺一個人,硬生生的把那群所謂宅心仁厚的人逼在了玄武門之外。


    蕭謹想,就算是叛軍不受威脅也沒有關係,他還有暗衛,還有密室,隻要他能夠逃出去,又何嚐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梁王在一個破落的小院子裏被找到,被關在一個積灰三尺高的地方,他的身上滿是利刃的劃痕,皮肉翻滾之下甚至可以見到白骨,他眼神空洞的半張著眼睛,就要失去焦距。


    最先衝進院子的人不由得癱軟在地,他麵容扭曲的望著頭頂的地方,他認得。


    被掛在上方幾乎要懸成幹屍的是梁王的三個孩子!


    他們最小的一個郡主不過四歲幼齡!


    梁王聽見動靜後混黃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看見來人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了許久才顫抖著大哭出聲,涕泗橫流。


    他身上的衣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就那麽大哭著,任由淚水沾上灰塵再粘到臉上,好不狼狽,他想要說出一句話,但是卻就如同將死之人從嗓子裏扯出一句最後的難聽的遺言一般,隻能發出刺耳如枯木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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