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站在巷口等車的時候,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拋棄學業,要孤身一人迴來,狼狽地受這苦。


    她完全,格格不入。


    「無家可歸?」薄知聿又問了一遍。


    遲寧抬頭,撞上他的視線。


    男人一手懶洋洋地抵著下巴偏頭看她,一手散漫地搭著方向盤,那雙桃花眸和大片的文身落入她的眼底。


    他輕笑了聲,磁沉又溫柔的音色緩緩落進她的耳畔裏。


    「那阿寧——」


    「跟我迴家嗎。」


    第66章 「薄荷情詩。」[雙更合……


    遲寧也在好奇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毛病。


    按道理,跟他迴家這件事是得好好地、慢慢地從長計議下,但就這麽電光火石的一秒,她不自在地撇開眼,看向窗外。


    說這句話的聲音仿佛自己都要聽不見了。


    「——好。」


    「……」


    人迷茫起來是真的很迷茫。


    遲寧全身都被緊張的情緒占據著,唯一的救命稻草好像變成她手上的那台筆記本電腦。


    淅淅瀝瀝的小雨加大,視線穿梭在朦朧的幕布裏。


    這路……好像是以前他們住的地方。


    南汀這幾年變化極大,處處都是高樓,寸土寸金的地價裏,唯獨這篇別墅區四目都是林野,假山環繞。


    跟四年前的模樣別無二致。


    超跑停在門口。


    遲寧扭捏著在邊上等他。


    男人懶洋洋地轉著車鑰匙,玩味道:「不認識路?」


    「……」


    忍。


    遲寧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扯開話題:「你都住這兒?」


    「偶爾。」


    「嗯?」


    「太忙了就住公司裏,偶爾——」他拖長著尾音,漫不經心的,「房子太多,換著住有新鮮感。」


    「……」


    萬惡的資本主義。


    遲寧被他這麽一氣也忘了緊張,本能地迴到之前的狀態,輕車熟路地走在前頭按指紋鎖,等響起滴滴的時候,她腦海裏的警鍾也快速地被人拉響。


    這門開不了,她很尷尬。


    這門開了,他們都尷尬。


    ——門開了。


    他沒把她的指紋刪掉。


    遲寧僵硬地轉頭看他。


    男人似乎是早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桃花眸裏的笑意明顯,懶洋洋地倚著門邊兒,全然是看戲的狀況。


    她忘了。


    薄知聿這臉皮可從不會跟人尷尬。


    遲寧幹笑兩聲:「我就是試試。」


    薄知聿尾音稍揚:「試出什麽了?」


    「試出來……」遲寧急中生智,「你真不經常迴這裏。」


    不經常迴來,所以也不把指紋刪掉。


    遲寧聽岑霧說,分手後不是非得把前任所有東西扔掉才叫做分手,真不在意了,連她以前留下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才是分手。


    明明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措辭,沒一會兒,她又覺得失落。


    遲寧垂著眼,這高門大戶她邁不開腿進去。


    「站在這兒當木頭人?」男人突然出聲,他輕懶地碰了下她的發梢。


    就在他與她擦肩而過的間隙裏,男人的氣息悄然包裹她失落的情緒,薄荷味在一瞬間湧上。


    他嗓音極輕:


    「——試錯了。」


    遲寧愣了幾秒。


    試錯了?


    他會迴來嗎。


    遲寧後知後覺地抬手揉著發梢,是他剛才碰過的地方,杏眼裏的笑容又慢慢揚起來。


    薄知聿指著間房間給她,說完他進自己的房間:「這兒。」


    不是她以前住的那間。


    遲寧茫然地看了他兩秒。


    薄知聿腳步停住,饒有興致:「怎麽,遲小姐和我一起住?」


    「……」


    「我知道我是吸引人了點兒,」男人桃花眸彎起,慢條斯理地補充,「但這可不合適呢。」


    「……」


    她接著忍。


    遲寧轉身進房間前,男人拿了兩件襯衫長褲進來,都是他的衣服。


    「換洗。」他說。


    「……謝謝。」


    遲寧抱著衣服進房間,她環視了室內一圈,多少還是不知所措的情緒多些。


    她就這麽跟人,跟一個成年男性迴家了。


    還什麽都沒發生。


    他的衣服都有專人整理,連一道皺褶都沒有,味道也是清爽的薄荷氣息,溫溫柔柔的。


    遲寧仔細找了圈,沒看到商標。


    那他穿過嗎。


    她沒忍住嘀咕,「你又不是沒有別的睡衣,拿襯衫給我做什麽。」


    算了。


    她就沒猜透過他想做什麽。


    遲寧洗漱完躺在床上,折騰這麽久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她不困。


    這幾年鬧出來的後遺症,但心理醫生不讓她老吃安眠藥,說會影響她的記憶力,但普通的褪黑素或者是治療失眠的藥物,完全對她起不了作用,基本上一趟就到天亮才會困。


    她以為今天也是如此。


    可很奇怪,躺在這兒的五分鍾後,她睡著了。


    一夜無夢至天明。


    她睡得太好,以至於沒發現一晚上在她房門外徘徊的聲音,微乎其微的唿吸聲。


    /


    第二天遲寧他們組的方案總算被通過了,她任務完成,總公司放她一個禮拜的假期,自由活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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