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業務很不熟練,吹風機的溫度怕燙到她提前調了好幾次,手邊的動作偶爾會攪到她的頭髮。


    然後她都還沒開始喊疼,他就開始皺著眉頭:「是不是弄疼了?」


    「……」


    遲寧彎著眼:「不疼,繼續。」


    他想說算了:「要不——」


    遲寧故意找茬:「你這伺候人不到位啊,哥哥。」


    最後倆字咬字特別重,就是在氣他。


    薄知聿也被逗笑了。


    他俯身靠近她,壓迫感逼仄而來,視線卻緊緊在盯著鏡子裏她的,語氣輕佻:


    「阿寧想看我真正伺候人的時候?」


    她本來身形就瘦小,現在更是輕而易舉地比他攏在懷裏。男人灼熱的體溫從睡衣上肆無忌憚地蔓延,曖昧悄然鋪滿。


    遲寧耳朵最容易紅,藏都藏不住。


    薄知聿最開始也隻是想逗她,但下一秒,少女乖軟的聲音清晰傳來。


    「嗯,我想看。」


    「哥哥,你想怎麽伺候我。」


    「……」


    操。


    第62章 「薄荷情詩。」


    遲寧長相就是乖純的那類,杏眼天生會帶著層無辜感,眼尾含著笑,望著你的時候總覺得像是軟萌軟萌的小動物。


    可現在,她在用遐想無限的眼神看著他。


    是什麽意思。


    他們心裏都清楚。


    曖昧在空氣裏頑劣撕扯,遊蕩在燈光下的粉塵都似有意無意的勾引。


    遲寧迎上他的眼神,心跳在耳邊鼓動如雷。


    她還挺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去觀察薄知聿的微表情。


    男人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圈,眼底漸漸被黯色覆蓋,他似乎才是真正被曖昧拉扯進風暴眼的人。


    「叮叮叮——」尖銳不斷的鬧鈴劃破平靜。


    薄知聿垂下眼,迴神:「我手機。」


    遲寧哦了聲,有點兒生悶氣,她好不容易把氛圍拉到這兒了。


    該死的手機。


    「誰的電話。」


    「鬧鍾。」


    遲寧問:「你有事?」


    薄知聿笑了聲,沒迴答。他走到旁邊去給她倒熱水,從口袋裏拿出她的藥盒。


    他沒再把她的維生素罐拿出來再裝進去,明明白白地把她每次要吃的量分裝放好,隨身帶身上,其他的藥放在哪兒,遲寧不知道。


    遲寧會意,更沮喪了:「你定的我吃藥的鬧鍾啊。」


    抑鬱症的藥物基本都會出現戒斷反應,擅自停藥會導致更高的復發率,遲寧之前為了能正常精力去參加ioi(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自己停藥過。


    現在最起碼還需要再吃兩到三年。


    她永遠在為了別人的期望,不斷地內耗。


    想要為了奶奶盡力去討好木沁,她不會犯錯,就是陽光、完美、積極向上的好孩子,演出完美好學生,去滿足所有人對她的幻想。


    在早幾年,遲寧還有嚴重的幻覺,她總以為她的奶奶還活著,就在她身邊,所有人都被嚇得毛骨悚然的。


    這些年,她的世界人滿為患、熙熙攘攘,唯獨她一人躋身於無邊煉獄。


    柏雲聖說,遲寧用藥的習慣很不好,要嘛擅自停藥,要嘛故意多吃,過量的安眠藥直接導致中樞神經係統損害。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薄知聿應了聲:「能記得,但怕偶爾錯過時間。」


    遲寧問:「每次吃藥的點都有鬧鍾?」


    「嗯。」


    「可早上吃藥的點,你不就被吵醒了嗎?」


    「沒關係。」


    遲寧又問:「那萬一你在開會,這個鬧鍾也響該怎麽辦?「


    薄知聿垂眸開藥盒,淡淡道:「他們沒你重要。」


    「……」


    「阿寧,沒有人比你重要。」


    遲寧笑了聲,今天莫名的開心,她話多起來,拿著手裏麵的小藥盒跟薄知聿介紹。


    「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上麵每個都沒有貼標籤,但遲寧看形狀都能知道是什麽,薄知聿給她裝的藥,自然也知道。


    但他就是會去配合她的舉動。


    「是什麽?」


    「舍曲林,我吃了之後會很平靜,但也沒辦法感受到任何情緒,像個木頭人。這個你知道嗎?」


    「嗯?」


    「帕羅西汀,這個吃完也挺難受的,我會一直睡覺,像睡美人的故事。這個停藥之後最難受,我可以睜著眼睛到天亮,腦海裏有一千個人在裏麵高歌蹦迪,翻天地覆的。」


    「……」


    「這個我感覺你應該知道,這個是米氮平,跟安定效果差不多,每次吃完我就能睡得不省人事。但這裏麵的藥,副作用都很大,記憶力衰退、發胖、頭暈嘔吐,而他們副作用來比治療效果還快。」


    「可我們不得不吃。」遲寧邊吃藥,邊笑,聲音很乖,「因為發作,比所有的副作用都來得疼痛難捱。」


    「……」


    「哥哥,你說我是不是也挺厲害的。」遲寧說,「我可是停藥考的ioi的比賽,當時,我好像全身都是被關在厚重的鍾裏。外麵的人稍微大聲說一句話,我在裏麵就要聾掉了。」


    她每說一個字,薄知聿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劃開他心髒最脆弱的地方。


    他想,他現在才是要瘋了。


    遲寧盯著他看,她不是在告訴他她在遭受怎麽樣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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