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斷筋脈一定會有損根基,修為停滯不前還算輕了些,重則還會有修為倒退的可能性。


    但是在這個緊要的時刻,若是流水一樣的補藥流進她的帳篷裏,她自斷筋脈的帶來的後果算是白受了。


    “太子殿下,你若是真的應該清楚就知道這已經是我說的最輕的傷勢了!”藍城見宋梵音如此冥頑不靈,有些氣惱。


    他已經和宸元國站在一條線上了,自然希望宸元能贏,而且在經曆洛城一戰後,他便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他相信隻要給她一些時間,她一定可以飛升成神。


    人間已經有千餘年沒有人飛升了,若是這一次能有這樣一位年紀輕輕的天縱奇才飛升成神,對人間而言又是一場佳話,而他們藥宗也能因此得不少好處。


    “本宮多謝藍宗主好意,陽絮,藍宗主、藍少宗主,還有高遠太子,多日趕路想必辛苦了,陽絮快些帶宗主等人下去休息。”宋梵音開口道,“還有,把巫卓喚進來。”


    “公主……”俞煦陽見此,想要勸一勸,結果剛開口就被宋梵音訓斥了,“身為屬下,主子的事不該管便不要管!”


    這可以說是俞煦陽跟在宋梵音身邊以來,聽過最重的一句話,她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主仆之分。


    俞煦陽的臉瞬間就白了,良久才開口迴答,帶著藍城走了出去。


    藍雪櫻擔憂的看著從帳篷出來後,臉色不好看的俞煦陽,斟酌再三開口問道:“陽大哥,你沒事吧。”


    第一次見麵,她就知道陽絮喜歡太子殿下。


    “我沒事。”俞煦陽苦笑一聲。


    藍雪櫻見俞煦陽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度開口。


    “我送你們去休息。”俞煦陽道。


    祝遠洲道:“我還有些事要同宋太子商議。”


    意思是要在這等著了。


    俞煦陽點點頭,沒有管祝遠洲,轉身送其他人去休息。


    將人送進帳篷後,俞煦陽拿出一枚納戒,“這是巫啟的納戒,納戒的禁製我已經找人破開了,裏麵有關於蠱術之事,勞煩藍宗主和藍少宗主了。”


    “你確定她真的中蠱了?她的脈象剛剛沒有一絲異樣。”藍城問道。


    “確定,和巫啟描述的一樣,心口長了紫色的花瓣,使用靈力後會疼痛難忍,每到午夜子時便會劇痛不止,今夜子時我帶藍宗主過去查看。”俞煦陽說道。


    他也不想相信宋梵音真的會中蠱,那個在世人眼中宛如神祗一般的女子,也如世人一樣,會受傷,也中蠱。


    紫色妖冶的花瓣會在她心口綻放,她會痛到失去意識,明明那麽謹慎的一個人,在他午夜時分三番五次的偷溜進去時,卻沒有絲毫察覺。


    他寧願痛人的是他,死的人是他。


    風影說過,她最是惜命,他願意代她受一切痛處,隻希望她好好的。


    “陽大哥!”藍雪櫻叫住走出帳篷的俞煦陽。


    “藍少宗主還有事情嗎?”俞煦陽冷漠疏離道。


    藍雪櫻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來喊住俞煦陽的,但是俞煦陽的冷漠疏離,卻讓她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勇氣差一點功虧一簣。


    來平城的路上祝遠洲對她說,“喜歡便要說出來,哪怕明知他有喜歡之人,也要說出來,這樣多年以後想起來也不會留有遺憾。”


    其實她、兄長、還有祝遠洲,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隻是在她十三歲那年,被祝遠洲害的靈脈盡斷後,三人的關係再也不複往昔,那件事始終在他們三人的心中留下一個疙瘩。


    祝遠洲隻比她早出生三個月,她十三時祝遠洲也不過十三歲,那時他在修煉上展現出絕佳的天賦,宮內的太監宮女,乃至他的師父、父皇、母後都誇他是天縱奇才,少年人難免因為一兩句誇讚而驕傲自大,更何況日日被人吹捧?


    在這些吹捧誇讚之中,祝遠洲越來越驕傲自滿。


    高遠國有馴獸園,馴獸師會在馴獸園馴服妖獸,以充當王國的坐騎,或者給皇孫貴族做妖寵玩。


    幼時,他們一直都想去想去馴獸園玩兒,但因為年紀小,修為不夠,哪怕有人看著,家中長輩也怕他們出意外,所以一直沒有機會。


    而旁人的誇讚讓祝遠洲以為自己真的靈力高強,可以與馴獸園中的中低階妖獸對抗。


    某一天,祝遠洲提出帶她去馴獸園玩,她害怕出現意外,卻也是真的想去心心念念的地方玩兒,最後在祝遠洲的百般保證之下,她去了,但這是她往後數年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祝遠洲滿懷信心的帶著她進去,卻真的出現了意外,一頭中階七重境界的妖獸突然暴走,無差別的攻擊他們,哪怕他們身上有不少的保命法寶,卻因為靈力不足,不足以支撐很久。


    祝遠洲如他說的那般,竭盡全力保護她,卻依舊沒有保護好她,若不是馴獸師來的及時,她早就死了。


    那場意外害的她的靈脈被全部震碎,再也無法修煉,原本健康的身體變得孱弱不堪,她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自由快樂的奔跑,對普通人來說最尋常不過的風寒,就能要了她的命,她像是變成了一個藥罐子,每天不停的吃藥喝藥,可盡管如此她的身體依舊不見好轉。


    她知道她出事不能全怪祝遠洲,去馴獸園是她點頭要去的,祝遠洲沒有逼迫她,出了意外祝遠洲也一直不顧自身的安危保護她,可是她還是會忍不住怨恨祝遠洲,為什麽要帶她過去,她也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點頭同意,更甚至惡毒的想過,為什麽被震碎筋脈的不是祝遠洲?


    時間會慢慢磨平一切洶湧澎湃的情緒,漸漸的,她對祝遠洲的怨恨越來越少,她不怪祝遠洲了,她開始熟讀醫術,想要找到能修補靈脈的辦法,她試了一次又一次,卻沒有一次成功,玉雪山那次是她執意要去,卻差點害死在了所有人。


    在去玉雪山前,她已經想好了,若是這次煉製的丹藥還不能治好她的筋脈,她便放棄。


    她也開始慢慢接受自己不能修煉的事情,可是她在玉雪山上遇到了宋梵音,那個真正的天縱奇才,萬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二十二歲的半神高手。


    她優秀到讓她第一次生出了嫉妒,她想若是自己也能修煉是不是會像她一樣優秀?


    她還喜歡上了她身邊的侍衛,那個在她危難時刻如同神明一般救了她的人。


    她甚至想若是十三歲那年她遇到的人是陽絮,她的靈脈是不是不會被震碎?


    所以從玉雪山上下來之後,她再一次怨恨祝遠洲,二人原本緩和的關係再一次鬧僵,或者說是她單方麵的不願和祝遠洲交流。


    她一直都知道祝遠洲喜歡她,可是他的喜歡裏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愧疚和自責呢,而她又真的能接受祝遠洲嗎?


    她不知道,所以每次見到祝遠洲,她故意表現出對祝遠洲的怨恨與厭惡,哪怕她已經慢慢的釋懷,不再輕易怨恨他了。


    而這次,她靠著祝遠洲的給她勇氣,說出了那句埋藏在心中八年的話,“我喜歡你。”她看著他,眼中認真而又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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