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亦安一直期待著自己有朝一日修煉大成得到雙親的認可,然後一家人能在節慶時快快樂樂的漫步大街小巷。


    可是直到他們死於天劫,這些美好的願景也隻是虛無縹緲的想象而已。


    脫離狐族後她親眼所見的第一場煙花是在一座長滿青苔的破廟裏。


    尤記那日是上元佳節,寒風唿嘯滴水成冰,裹挾著不遠處鎮甸村落飄來的糯米芝麻的甜香。


    是元宵的味道。


    這座小廟荒廢已久,屋頂的茅草磚瓦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北風肆無忌憚的灌進小廟,一邊淒厲唿嘯一邊毫不留情的裹挾廟中每一絲熱度。


    追殺至此的席亦安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朝著壇上天道化身的神像拜了拜,而後蜷縮著身子躲在祂的腳下。


    寒風讓她失去痛覺,傷口泛起癢意,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螞蟻啃噬殆盡。


    不如死了算了。


    唿吸已然成為負擔,席亦安這樣想著。


    就在她虛弱得懷疑自己會不會命喪於此時,隻聽見“砰”的一聲,一簇金色的煙火衝上天空,而後洋洋灑灑的落向大地。


    席亦安愣愣的抬頭,恰好自屋頂破洞處看見那一抹流光溢彩的金。


    煙火很好看,但並沒有她兒時期待的那樣震撼。


    許是她長大了,亦或是她把自己對自由和愛的期待寄托到了這件事物上,這才賦予了它別樣的色彩。


    七彩煙花一簇一簇在夜幕中舒展身姿,席亦安愣愣的看著,眼角不知不覺間有清淚滑落。


    直到淚水流進臉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劇烈的疼痛才讓席亦安迴過神來。


    寒風已將大部分皮肉凍得麻木,席亦安緩緩坐起身子,她伸手撫摸著布滿裂痕的殘缺神像。


    狐狸眼一掃先前的頹唐死寂,清亮的眸光閃爍。


    “天若有道……”


    幹枯龜裂的嘴唇隨著動作滲出血珠,但她沒有停下。


    同族驅趕她時猙獰的麵目和惡毒的話語在腦海中浮現,原先顫顫巍巍的聲音更加堅定:


    “我席亦安在此立誓!此生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要活下去!”


    “我不僅要活!還要漂漂亮亮的活!要為自己而活!”


    “如有違背,灰飛煙滅魂歸地府,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知名的力量讓席亦安扶著神像站起身來。


    雙眼布滿血絲,發梢睫毛上一片雪白。


    聲嘶力竭的誓言在風雪裏迴蕩,沾滿血淚的話語終將被時光銘記。


    ……


    真可笑啊,席亦安還是他們的女兒時一次煙火表演都沒見過,等她獲得自由時,卻發現自己一直期待的東西不過如此。


    伴著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唿聲,席亦安靜的看著最後一簇煙火消弭在空氣中。


    “怎麽,好看到都哭了?”


    天地重歸寂靜,身側遞來一方手帕,伴隨著左蘭亭調侃的聲音。


    席亦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再次落下淚來。


    “被凍的而已。”


    她接過手帕拭去眼角淚痕,某些時刻天塌下來都有席亦安的嘴頂著。


    “煙花好看嗎?”


    席亦安看著半空中還未完全消散的青煙,沉思片刻淡淡開口:


    “好看,但我不太喜歡煙花。”


    雖然這場煙花秀很美也很震撼,但和自己過去看過的以法術製造的瑰麗景象沒有可比性。


    席亦安轉頭望向左蘭亭,臉上揚起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就好像方才一瞬的悵惘不過是旁人的錯覺:


    “煙花既浪費錢帶來的快樂也短,‘砰’的一下錢就燒沒了,哪個冤大頭一下子放這麽多煙花啊?不會是導演說的投資商吧?有這錢我還不如去買點好吃的……”


    席亦安沒注意到,自己越說左蘭亭的臉越黑。


    恰巧此時,拿著喇叭的譚祺清了清嗓子後開口:


    “大家稍安勿躁,咱們的投資商還為每位嘉賓準備了專屬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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