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弄一下火堆中的柴火,楚和棋一手翻轉木架上香噴噴的烤雞,一手抱著依在他身側的美人兒。


    「好香喔。」祝蓉眼巴巴地看著那隻滴油的烤雞,口水都快溢出來了。


    「再一會兒就能吃了。」她一副貪吃鬼的模樣,逗笑了楚和棋。


    「嗯。」她高興地點頭,等好久嘍。


    出門前,楚和棋讓廚娘準備一些食物,方才祝蓉玩水玩得餓了,吵著要吃東西,沒想到籃子一打開,裏頭都是一些糕餅,根本填不飽肚子,楚和棋決定就地取材,拿起自己的弓,獵了個野味加菜。


    祝蓉動動腳,方才玩水的時候,雖然已經很注意了,但裙擺還是都讓水給濺濕了,有些不舒服,拎起裙擺靠近火堆,想趕緊弄幹些。


    楚和棋垂眸看一眼她的衣物,瞧了瞧天色,現在已經過了午時,有些轉涼,等日頭再落一些,會更冷。


    「我再去拾點柴火給你弄幹衣服,你在這等我。」火堆裏的木柴快燒光了,再不去撿點枯枝,等會兒火滅了,衣服沒幹又受了風,會染上風寒的。


    「還有火啊。」她拎著裙擺晃來晃去,掃過火堆。


    楚和棋心一驚,趕緊抓迴她兩隻晃動的小手臂。「別靠太近,當心燙著。」


    「喔。」祝蓉抓抓臉,被他看見自己這麽粗心大意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


    「等會兒火就滅了,你衣服沒幹容易受風寒,我再去拾點柴火。」他有點擔心地摸摸她的頭,剛才說她有點玲瓏心這句話收迴,她有點少根筋才對。


    「沒關係,才濕一點點而已。」祝蓉不是很在意,濕濕的裙擺貼在腿上是有點不舒服,但還可以忍受。


    「不成,你忘了,出門前小喜才說你要是染病了,她可不理你。」他怎麽可能沒注意到她因裙濕而不舒服的表情舉措,他舍不得她露出這種神情。


    「哼,不理我,叫英駘照顧我就好了嘛。」她俏皮地吐吐舌、聳聳肩。就不信小喜不怕英駘瞪她。


    「頑皮,你別老欺負英駘。」英駘也是苦命,有一個這麽漂亮卻又大咧咧的姐姐,從小到大,為她白的發也不少吧。


    「我哪有。」她抗議!每次都是英駘念她、不讓她出門玩,她也很疼英駘的啊!


    楚和棋沒打算反駁,隻將木架上已經熟了的烤雞放到一旁的盤子上,拍拍手上的木屑。「你在這乖乖等著,我去拾點柴火,一會兒就迴來了,還是你要跟我去?」


    祝蓉揉揉有些微疼的手臂,皺著眉思考著。


    一瞧她這樣,楚和棋不再多問,笑著搖頭站起身子,「不準亂跑,乖乖等我迴來,有事大聲叫我,知道了嗎?別傻乎乎看著東西冷掉,先吃不用等我了,知道嗎?」


    「知道。」祝蓉掩嘴一笑,笑容賊兮兮的。


    光天化日之下,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再看一眼四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楚和棋才離開祝蓉身邊,往一旁的林裏走去。


    祝蓉笑嘻嘻地對他搖手,直到看不見他的人之後,才低下頭,其實剛才口水都快滴出來了,伸手掰下熱乎乎的雞腿,張大嘴,一口咬下去。


    「嗯……」她滿足地眯上眼,滿嘴的肉汁跟肉香四溢,快快樂樂享受美食。


    當她吃的正開心的時候,身後傳來「啪」的一聲,那是有人踩在枯木上的聲音,沒多想,她以為是楚和棋迴來了。


    掰下另一隻雞腿,她笑著轉頭,「楚大哥,快來吃,好好……」


    當她看清楚身後來人的時候,話語一頓,笑容也沒了。


    「怎麽是你?!」她有點害怕地退後兩步,小腿一熱,發現自己太靠近火堆了,連忙退開一些。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清瘦的男子,一雙眼直直地看著她,枯瘦的手緩緩舉起伸向她,幽幽的對她說道:「跟我走……」


    祝蓉手一抖,雞腿滾落在地,雙眼圓瞪,緋紅的雙頰迅速褪色,驚慌地連退幾步,不自覺將兩手藏在身後。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走了嗎?楚大哥說的,楚府的貴客都已經走了的!


    「跟我走……」他又逼近一步。


    「不要!」祝蓉嚇壞了,大叫一聲,想也不想的,轉身拔腿就跑。


    一邊跑著,她一邊迴首,那人還站在原地,她害怕得雙腿顫抖,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黑瞳縮了又放,想不到,那人的身影不一會就突地出現在她身後。


    「不要——」祝蓉心頭一顫,放聲尖叫。


    她隻顧倉皇奔逃,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往前一傾,狼狽地摔倒在地。


    還來不及反應,她的腰間一緊,一隻手臂環上她的腰,緊緊箍住她,祝蓉嚇得花容失色,用力地捶打,「放開我、放開我!楚大哥、楚大哥!」


    她驚恐地掙紮著,因為那粗暴的手勁,讓她知道抱著她的人,不是楚和棋。


    「我終於等到你了……」


    幽暗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雞皮疙瘩長成一片。


    「你放開我!」祝蓉奮力掙紮,較弱的身子不住顫抖,好恐怖!她覺得這個人好恐怖!


    「咻——」一抹疾光閃過那男子的眼前,差個幾吋,就要射穿他的眼。


    「放開她!」遠遠地,楚和棋的聲音傳來。


    祝蓉望去,害怕的淚水順著她一偏頭,一起落下,「楚大哥!」


    她努力伸手向前,扔掙不開身後人的箝製。


    楚和棋站在河邊,一手拉開長弓,弓弦輕鳴,箭羽架在弦上,蓄勢待發。


    擅於使弓的他,眼力自然過人,將祝蓉臉上痛苦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一股怒氣從心底衝出,俊眸深闇,薄唇緊抿。


    「她不屬於你!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楚和棋的攻擊就像觸動男子的痛處,男子發狂似大吼,手臂愈縮愈緊,神態瘋狂赤紅著眼。


    腰間被緊勒住,祝蓉漸漸喘不過氣來,眼前一暈,開始覺得四周景物泛黑,雙手無力地垂放在兩側。


    楚和棋見狀,心頭一抽疼,手一放,弓箭射發,直擊那男子的眉心,同時身影一晃,衝向前去。


    男子險險避開那支疾射而來的長箭,眨眼間,楚和棋已經來到他的麵前,抓住他緊縛著祝蓉腰間的手臂,使勁地扯開他的手,男子另一手握拳,向楚和棋左臉揮去。


    楚和棋雙手勾住祝蓉的腰帶,臉一偏閃過他的拳,持弓的左手翻轉,將弓弦麵對他,以右腳為軸心整個人旋轉一圈,左腳掃向他的下盤!


    男子腳步一顛,身子不穩地傾斜,楚和棋趁這個機會,將祝蓉整個人拉迴左腳的懷裏,腳下輕點,整個身子飛騰在半空中,左手長弓移到腳邊,腳尖輕點弓弦,整個人就如飛箭般旋轉翻騰,一瞬間拉開距離,不給男子機會追上,半空中身子一轉,抱著祝蓉旋身落地。


    將半暈的祝蓉輕輕放倒在綠草上,一旋身,取出箭袋中的弓箭,拉滿弓,俊眸清冷地看著男子。


    「我爹跟你說過了,她是祝蓉,不是雨仙如,塔喇。」


    塔喇蹣跚地自草地上站起來,眼裏充滿痛苦。


    「仙如、仙如,我是塔喇……仙如!」他悲憤地嘶吼著。


    楚和棋神色一凜,這個人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已經瘋了。


    「滾!」這麽一想,他語氣不再客氣,冷冽如冰。


    「還給我!把她還給我,祝清,仙如是我的!把她還給我!」塔喇哭喊著,舉步往前走一步。


    「咻」一聲,楚和棋的箭羽擊發,落在他的腳尖前。


    再取出一箭對著他,楚和棋眼底染上殺意,嚴厲地怒喝一聲,「她不是你能碰的人,滾!」


    躺在地上的祝蓉,意識慢慢轉醒,開始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


    雨仙如?那個人果然認識娘……連爹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祝清,我會討迴來的,我會討迴來的!仙如是我的,她是我的!」塔喇恨恨地瞪著楚和棋,咬著唇,唇破血流,眼一眯,他正想不顧一切的撲向前去——


    不遠處傳來馬蹄飛奔的聲音,為數不多,原本往前衝的身子一頓,狠狠地瞪著楚和棋,一咬牙,轉身飛奔離去。


    楚和棋並沒有鬆懈,長箭對準那遠去的背影。


    這個人會帶給祝蓉危險!這麽一想,箭尖對準那漸漸變成一個黑點的背影,緊扣著箭羽的兩指正要放開……


    「楚……大哥。」祝蓉慢慢睜開眼,腰腹、背部隱隱作疼。


    楚和棋手心一緊,吸口氣,放下手中的弓與箭,蹲到她的身邊輕柔地扶她坐起,憂心地看著她。「蓉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別擔心。」祝蓉搖搖頭,她四肢隻是有點使不上力,其它一切還好。


    「少爺!」


    「姐姐!」遠處的人馬朝著他們兩人飛奔而來,其中有福二跟祝英駘的身影,還有小喜。


    「小姐!你沒事吧?」不等胯下的駿馬停步,小喜看到躺在地上的祝蓉,心一急,直接從馬上翻身落地,急忙衝到祝蓉身邊。


    「姐姐!」祝英駘也著急地衝過來,看見祝蓉躺在地上,嚇得臉色發白,以為他們慢來了一步。


    「我沒事,你們不要大驚小怪的。」祝蓉安撫地露出抹笑。


    「迴去再說。」楚和棋知道他們有一肚子的事情要問,但祝蓉經過方才的折騰,已經嚇壞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沒有異議,退開幾步讓祝蓉慢慢站起來。


    祝蓉對大夥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好笑,扶著楚和棋的手臂,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腰間一疼,腿一軟,站不穩地摔下去!


    「蓉兒。」楚和棋一伸手,將她撈進懷裏。


    「姐姐!」


    「小姐!」一群人異口同聲大叫。


    楚和棋憂心地低頭看著祝蓉,祝蓉的表情很錯愕,嘴唇微微發顫,「我的腳……」


    她的腳,使不上力?


    不再多說,楚和棋彎身將她抱起急忙上馬,手中韁繩一扯,快馬加鞭地往迴城的方向奔去。


    祝蓉坐在馬上,一向閃閃發亮的雙眸有些空洞,一雙手慢慢地移動,想要摸摸自己的腿,但是楚和棋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她有些傻傻地轉頭看向他。


    「抱緊我。」希望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嚴重。


    祝蓉呆滯一會兒,兩手環上他的腰,依在他的胸膛,思緒紛亂。她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她不能站了?為什麽她走不了?為什麽?


    「大夫,她的情況如何?為何雙腿會使不上力?」


    楚和棋盡力維持語氣的平穩,黑黝的雙眸,片刻不離祝蓉,眸底深處,有著唿之欲出的狂暴怒意,卻在祝蓉的注視之下,深深藏起,雙手握成拳,心痛地看著她,恨自己居然讓祝蓉在他的眼前受傷!


    老大夫坐在床邊,搖搖頭。「祝小姐的龍骨似乎因外力施壓,四周經絡受損,現下一時半刻起不了身,兩腿也使不上力。」


    「那多久會好?能治嗎?」祝蓉低垂著眼,看著自己完全毫無知覺的雙腿,一定是方才塔喇緊箝著她的腰,弄傷了她。


    老大夫撫著胡須一笑,「小姐不用過於擔心,雙腿麻痹隻是暫時的情況,不成大礙,待老夫開幾貼祛瘀行血的藥方,按時吃藥不出三日,情況便可以改善了,隻是後續若要行走,還得長期休養才成。」這麽嬌滴滴一個大美人,幸好隻是暫時性的傷,要不永遠都如此,那不可惜了。


    「就麻煩大夫您了。」楚和棋揮揮手,在房裏一旁站著的福二走到老大夫身邊。


    「楚大少爺您客氣了,替人醫病,乃老夫的天職,那老夫先行一步,您府上的下人就順道同我迴去取藥吧。」老大夫對楚和棋道。


    「是,福二,你先帶大夫到賬房領錢,再跟著大夫迴去取藥。」


    「是。」福二頷首,跟著老大夫一起離開房裏。


    「楚大哥。」祝蓉覺得一定要將事情給問清楚,要再多來幾次,她有幾條命也不夠那個人嚇。


    「嗯?哪兒疼媽?」楚和棋坐迴床邊,輕輕握住她放在棉被上的手,不舍地輕柔著她的手心,幸好沒什麽大礙。


    「那個塔喇到底是誰?他好像把我跟我娘認錯看,而且他的神智……」欲言又止,她覺得那個人好像瘋了?


    「他是……」楚和棋遲疑了一下,這事,爹和祝伯父並不希望祝蓉知道,但是祝蓉什麽都不知道反而危險。


    「我來告訴你吧。」不知道什麽時候,楚老爹跟夫人進到房裏,身後還跟著那一日在壽宴突然出現的胡車兒。


    「蓉兒,你不打緊吧?還是哪裏疼媽?」楚夫人心疼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祝蓉,走到床邊撫著她的臉頰。唉,好好一個姑娘,差點讓塔喇給弄成廢人。


    「夫人。」楚老爹輕喚一聲。


    楚夫人跟楚和棋兩人同時迴頭看著他,目光向他身後的胡車兒,楚夫人一對柳眉緊湊在一起,嘴唇抿了又抿,「墨天,沒問過清大哥,就這麽跟蓉兒說了,這好嗎?」


    楚老爹看著她,久久後歎口氣,「若是不說,如何堤防他?今兒個是運氣好,隻是經脈小損,要不注意,蓉兒跟仙如一樣怎麽辦?」


    「我娘?什麽跟我娘一樣?伯父,這是什麽意思?」祝蓉納悶地看向他,隱隱約約中,她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接下來聽到的,可能不說她想聽的。


    楚老爺看向胡車兒,胡車兒一張大臉全皺了起來,抓抓頭發,瞧著祝蓉那張臉蛋好一會兒之後,又看看她的腳,掙紮再掙紮,最後終於開口道:「好吧,我說。」


    接下來,胡車兒就慢慢道出塔喇的來曆,以及為什麽他會這麽瘋狂的原因。


    塔喇跟胡車兒自小就是一起在草原上長大的兄弟,後來兩人到中原也就是唐土做生意的時候,認識了祝清。


    那時候的祝清,尚未和祝蓉的母親雨仙如成親,隻不過兩人早已認定彼此,也是大夥兒心知肚明的事情。


    雨仙如的美貌名聞北方,但隻心係容貌平凡的祝清,一開始,四個人都是以知己相交,隻是日久生情,塔喇的心漸漸不受控製地愛上雨仙如,最後終於向雨仙如傾訴情衷,沒想到卻遭到她嚴厲的拒絕,還痛斥塔喇身為祝清的好友,居然對他未來的妻子有非分之想。


    塔喇黯然離去,自此下落不明,不久,祝清跟雨仙如為免夜長夢多,兩個月後就成了親,當天,塔喇居然出現在婚宴上,心性大變,打傷許多人,想要劫走雨仙如,隻不過讓前去參加婚宴的楚墨天給阻止了。


    後來,塔喇負傷而逃走,自此,祝清跟雨仙如也過了好幾年平靜的生活,祝英駘八歲那一年,雨仙如跟祝英駘一起到城裏的佛寺時,塔喇又出現了,神情愈見瘋狂,還抓著祝英駘,威脅雨仙如要跟他一起走。


    雨仙如為保祝英駘的安全,之後假意迎合,跟著塔喇一起離開,中途找到機會放祝英駘逃迴家,隻是當祝清帶著大批人馬趕到雨仙如被囚禁的山頭時,雨仙如已因不願清白被塔喇玷汙,咬舌自盡了,當祝清趕到時,就看到塔喇崩潰痛哭,還有雨仙如已經沒有生氣的軀體。


    悲痛欲絕的祝清原本想殺了塔喇以慰雨仙如在天之靈,但是胡車兒出麵求情,他不忍從小到大的摯友慘死在另一個摯友手上,承諾帶著塔喇永離中原,不再迴來。


    「難怪……我就記得,娘隻是帶英駘去廟裏燒香,過了幾天都不見人影,那時候爹還告訴我,娘跟英駘到外地去上香了,再過沒多久,爹就說娘染了疾病,在外地病逝了。」祝蓉掩著臉輕泣,難怪娘會莫名其妙的就離開她了。


    「當年,你爹見你已經頗又幾分你娘的模樣,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怎麽也不敢對你說實話,同時從關外搬迴勝州,遠離關外,沒想到……」楚老爹歎口氣,「胡車兒在商賈間聽見我五十大壽一事,原本他是單獨一個人迴來向我祝賀的,沒想到塔喇偷偷跟在他身後,更沒想到,你也在成都,塔喇見了你,將你當成了你娘了。


    「那一日,我向他解釋過,你娘已經離開人世多年了,你是祝清的女兒,希望他良知未泯,能看在當年害死你娘的份上,不再打擾你,沒想到,他假意跟著胡車兒一起離開,但在半路就甩開胡車兒了,還偷偷迴到成都,想要帶走你。」


    今兒個還是胡車兒慌張地衝進楚府,他才驚覺祝蓉有危險,問過府裏的下人之後,他才知道兒子居然帶著祝蓉到城外去了,嚇得他趕緊派人去找,幸好及時趕上。


    「你怎能?你怎能為那種人求情?我娘……他害死我娘!你怎麽可以留下這種人!」祝蓉一抬頭,淚流滿麵,憤憤不平地對著胡車兒怒吼。


    「蓉兒……」楚和棋不舍得抱住她激動的身子。


    「我……」胡車兒黯然地低下頭,看著祝蓉那張幾乎與雨仙如一模一樣的臉龐,那樣的怒吼,就像雨仙如在質問他一樣,讓他無言以對。


    「英駘也知道這件事?」祝蓉傷心垂淚。


    楚和棋點點頭,祝蓉更為傷心,隻有她什麽都不知道,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隻有她不知道,娘究竟是怎麽死的,隻有她……


    「都出去吧。」楚夫人幽幽地長歎口氣,自古紅顏多薄命,美人通常都沒有美命,祝蓉的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看著依在兒子懷裏的祝蓉,希望祝蓉能擺脫這個命運。


    房裏的人漸漸離去,隻留下楚和棋跟祝蓉兩人,楚和棋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是抱著祝蓉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我想帶著你到杭州走一走、散散心,你說好嗎?」許久之後,當她的哭聲漸歇,他才輕聲說道。


    「……為什麽?」感受到他的鼻息拂過發頂,祝蓉半垂著眼,雙眼又盈滿淚水。


    「你懂的。」離開這裏,讓爹他們有時間去抓住塔喇,這樣祝蓉才不會危險。


    「我不要,他應該要償命的!」她不懂,害死娘的人,爹為什麽要讓他活在世上?為什麽?


    「你爹……就是不希望你這樣子。」仇恨所帶來的,隻會是仇恨,善良溫柔的祝蓉,他們都不希望她變成這樣。


    淚珠子一顆一顆地掉落,祝蓉心很痛,抬眸對上他的眼,黝黑深邃的黑眸裏,有淡淡的憂傷,是為她而憂。


    「我跟你走。」點點頭,她貼上他的胸口,聆聽著他的心跳聲,閉上眼,她不願意讓關心她的人難過,她不要見他難過。


    「嗯。」楚和棋安心了。知道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顫抖著,輕笑一聲,兩手在她背後交叉,垂眸看著胸前的人兒,放鬆自己緊繃的心,慢慢地低下頭,靠在她的頸邊,深吸口氣,嗅到滿懷的馨香,依戀不已。


    「蓉兒。」


    「嗯?」


    「你可知道,楚祝兩家曾有婚約?」


    「不知道。」懷中的嬌軀頓了下,她從沒聽多爹提起這件事。


    「早在你滿十歲那年,原本我是要隨我父母親去祝府跟你行文定之禮,隻是那年發生了你母親的事,之後祝伯父傷心過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當年我用來拒絕和那青梅女子定親的理由,也是這一個。


    「隻不過,爹雖然寄了信問過祝伯父的意思,那時候祝伯母剛離開沒多久,你爹委婉的拒絕了,我才跟她訂下親事。」


    「嗯。」點點頭,難怪那時候,楚和謙會對她說,楚大哥曾經用別的理由拒絕過,原來就是這迴事。


    「雖是口頭之約,祝家也不一定要照其言所行,但是……」雙手捧起她的臉,他低首看著她的眼,他依戀著眼前這個小女人,這個用這她的雙眼看他的女人,他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看著她一輩子。「我想要完成這段婚約。」


    祝蓉靜靜地迴視他的目光,很奇怪,一直以來,都是她比較喜歡他,都是她的感情較他外放,而如今,他這麽露骨地表示,她本該欣喜落淚的答應,她很感動,心底也很高興,卻也有一股莫名的悲傷。


    「我……我怕……」她怕,她怕離開他,她怕那個從上一代開始就揮之不去的夢魔,會毀了他們的幸福。


    不自覺地抬手摸著自己的臉,淚,不受控製地掉落,娘就是因為長了這張臉,才惹殺機,她若是在此時答應了楚大哥,那她要是有個萬一,他又會變成怎麽樣呢?


    不再多說,楚和棋深深地吻上她的唇,有些狂亂、有些急躁、有些痛苦,更多的,是說也說不清的溫柔與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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