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轆轆行來一輛馬車,停在她們麵前,趙寧川扶著她上去,把她安頓下來。


    他就著燭光打量著她,見她雖然灰頭土臉,鬢發散亂,衣裳也破爛了,但眼睛卻是明亮,身上也沒什麽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正元殿裏,皇後忽然發了狂,在四麵都點起了大火,還好禦林軍及時趕到,命婦們都隻是受了驚嚇,沒有傷亡,皇後卻……燒死在了裏麵。」


    在舒然還未來得及驚訝出聲的時候,他又丟了一個重磅炸彈下來。


    「乾明宮父皇遇刺,我身上的血就是那時候染的。」


    舒然猛地抬起頭,卻不料一下子撞在他的下巴上,疼得他「噝」了一聲。


    「沒事吧?」舒然連忙伸手幫他揉著下巴,「我哥哥他們沒事吧?」


    皇帝有沒有事她不大在意,她的哥哥們可別出事啊!


    趙寧川似是懲罰地拍了拍她的臉,問道:「到底是問我沒事,還是你哥哥們沒事?」


    舒然也意識到自己的語病,連忙道:「兩個都問啊,當然,主要是問問你沒事吧?」


    趙寧川無奈搖搖頭,見她衣裳淩亂,就脫下外衣給她披上,「我會讓他們有事?」


    舒然想想也是,他定會護住幾個哥哥的,況且,刺客是衝皇帝去的,大臣們隻要懂得躲避,不「舍身忘死」地去為皇帝擋刀,那保住性命是沒問題的。


    幾個哥哥那麽聰明,定能既保護好自己,又能事後不被皇帝指責沒有忠君之心,不為肯為皇帝而死。


    「那……這迴,是怎麽迴事?」舒然問道,皇後怎麽會忽然發瘋?想起她今晚的那一個眼神,她就渾身發冷,真的很奇怪,若是一個人有瘋的跡象,那之前多多少少都會表現出來,可皇後一直表現很正常啊。


    「哼,怎麽迴事?」趙寧川攬過她,把她的頭按在肩上,自己的下巴也貼著她的額頭,「自導自演,逼人出手罷了。」


    舒然疑惑,逼人出手?逼誰?


    曹皇後放的這把火,燒死了自己,曹家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但不會抄家滅族,那她這麽做是為什麽?


    誰在自導自演?


    「皇宮的刺客已經抓住,刑部審了出來,是曹家派的殺手。」趙寧川淡淡說道。


    「怎麽可能?」舒然下意識說道,「曹家即便要刺殺,也定要派死士之類的,哪那麽容易就審出來?」


    趙寧川沒有接話,馬車裏隻剩下一片寂靜。


    舒然的心卻漸漸冰涼,這涼意一直傳到她握著趙寧川的手上。


    趙寧川感覺到涼意,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緊緊握住。


    是啊,誰家會這麽傻?


    除非……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刺殺。


    是誰,不言而喻。


    真的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啊,或許曹家真的派了殺手,但皇帝手握京城,有什麽風吹草動收不到?他定是也在其中做了手腳,甚至還幫曹家抹幹淨了痕跡,讓別人也發現不了,最後成了這一出戲,然後,曹家完蛋!


    至於皇後……她真的是被逼瘋了吧?


    她的家族,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兒子……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讓她崩潰。


    隻是……刺殺自己的人也是曹家派來的?為什麽?


    「好了,」趙寧川拍拍她的頭,「別想這些了,我問問你,你剛剛臉上手上的綠光怎麽迴事?」


    「我也不……」她忽然頓住,猛地想起了什麽,「她,是皇後!她今晚碰過我的臉和手!」


    趙寧川心底一驚,麵上卻強自鎮定,說道:「待會兒找禦醫看看。」


    「嗯。」


    希望,別有什麽事才好……


    馬車一頓,已經到了永寧侯府。


    「我送你迴去。」趙寧川扶起她說道。


    「好,祖母她們一定急死了。」舒然扶著他的手走出去一步,卻忽然間腦袋一片空白,一頭栽了下去!


    「阿然!」趙寧川一把抱起她,踢開車門衝出去,「快找禦醫!」


    四月,是一個紛亂的月份。


    皇帝於乾明宮遇刺,皇後與正元殿自焚,曹家被下旨抄家滅門,長過馬鞭者斬首,不及馬鞭者流放邊疆,京城世家貴族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大清洗。


    各大家族為了和曹家撇清關係,紛紛以各種理由休棄曹家之女,嫁入曹家的女兒,也毫不猶豫的從族譜中踢出,手中掌握的一些曹家子弟違法亂紀的證據,也紛紛呈上刑部。


    錦上添花人人都會,落井下石更是毫不手軟。


    太子於萬壽節第二日,脫袍去冠,一步三叩地從東宮去往皇帝養傷的養心殿,一路上腦袋磕得血肉模糊,地上皆是一攤攤血跡。


    昨晚禦林軍奉命查搜東宮,在太子妃屋裏搜出兩個布偶娃娃,寫著皇帝和太子的名字,上麵插滿了銀針,禦醫還在太子的飲食中查出了一種慢性毒藥,太子妃承認自己下的毒,太子一怒之下,拔劍刺穿了太子妃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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