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卻又迴頭說道:「蘇家的聘禮,兒臣會很快送到。」


    看著兒子嘴角的戲謔弧度,皇帝知道,這聘禮定好不到哪去,但他也不想管了,隻要蘇家女過門,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肅王走出禦書房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最後一絲餘熱也漸漸消退,四周都彌漫上了薄薄的夜色和涼意。


    他沒有帶仆從進宮,所以看了看天色,便自己往宮外走去,並沒有叫人帶路。沿途的宮人見了他,也多數退避,尤其是一些宮中的老人,巴不得肅王沒看到自己才好。


    大晉如今封王的不過三人,他,二皇子英王,四皇子成王,其餘兩人王府都在京城,而他在塞北受封,王府也在塞北,如今迴京,卻沒有打算住在內務府安排的宮殿內,而是在一處離永平侯府較近的宅子裏,所以現在得往宮外去。


    趙寧川一個人走著,步子不疾不徐,走路帶起的微風,將袍袖微微吹起,竟多了些悠閑自在的意味。


    他目光緩緩略過一座座熟悉的宮殿,有些已經衰舊,有些依舊輝煌,這宮殿的變化,也能看出這宮內嬪妃的起起伏伏來。


    很奇怪,以前自己也經常獨自一人在這幽深的宮牆內行走,那時總是覺得滿心的悲憤和孤苦,就如同這黑夜一樣,死死地包裹住自己的身軀。隻是如今,再次這樣走著,心裏卻是平靜異常,再也激不起什麽波瀾來——果真是歲月弄人麽?曾經那麽在乎的東西,現在想起,卻能那麽淡然。


    他經過玉鳳宮的時候,停了下來,側首望去。


    玉鳳宮,和他在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啊,隻是更加破舊灰敗。宮門口點了兩隻燈籠,昏暗的光芒照著那斑駁的宮門,就仿佛是一隻蟄伏的妖魅,透著幾分詭異和淒涼。


    他隻看了兩眼,便不再留戀地離去。


    出了宮門,解連環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衣服上帶著些脂粉香氣,袖口還被什麽東西劃破了,活脫脫一副剛在脂粉堆裏吃醋打架過的紈絝公子模樣。


    那氣味實在刺鼻,趙寧川微微皺眉,「洗幹淨去。」


    解連環卻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說道:「他娘的真倒黴,剛從倚香樓出來,就遇到個不講理的母夜叉,一上來就一鞭子,把老子袖子都打破了,還虧老子躲得快呢!」


    「欠揍。」趙寧川言簡意賅地給出評價,可惜某人卻擁有歪曲意思的本領,嘰嘰喳喳說道,「說得對,她可不就是欠揍麽?本公子當下卷起袖子跟她好好理論了一番。」


    之前「老子」,現在就「本公子」了。


    趙寧川不想聽他那些無聊事,看他一副要自誇滋擂一番的架勢,便說道:「之前說的事,明天可以辦了。」


    解連環剛準備好要大侃一番,聽了這話,生生轉了話頭:「明天?不是還要晚一些麽?」


    「就明天。」


    「哦,」解連環也無所謂,「你……確定要這麽打人家臉?」


    趙寧川抬頭看了看半空中正在升起的月亮,說道:「這隻是開始。」


    說完又想到什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來。


    肅王殿下當天夜裏一夜好眠,第二日天還未亮,就起身去了永平侯府,翻牆越院,直奔點雲堂。


    而當舒然目瞪口呆地望著站在麵前的肅王時,肅王的聘禮,已經浩浩蕩蕩往蘇府而去。


    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打破了破曉的寂靜,隨之響起的,是一段段悠揚歡快的樂曲,一支長長的儀仗隊伍從某條不知名的小巷行了出來。


    此時此刻,莫說那些討生計的升鬥小民,就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都已經起來了,所以此時的街上,人來人往,店鋪裏的夥計忙裏忙外地打掃布置,街邊的攤販也麻利地支好了攤子,開始一天的生意。而那幾條寬闊整潔、通往皇宮的大道上,也擠滿了趕去上早朝的官員的車輛,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儀仗隊伍吹吹打打地走出了小巷,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往這邊看來。


    隊伍最開頭,打出了「肅王」二字,之後是京城有名的春樂班的樂師們,吹奏著歡快的樂曲。再之後,就是一溜三個大箱子,箱子看來很沉,四個壯漢都憋紅了臉,肩上的木棒也壓彎了。而最後,卻是黑壓壓的二十四個帶刀護衛。


    這是做什麽?


    看看「肅王」二字,再看看那些箱子,就有聰明人聯想到了肅王的聘禮,舒小姐的已經給過了,這……肯定是給蘇小姐的!


    再看看他們去的方向,不正是蘇府嗎?!


    「走走走,快去看熱鬧去……」


    「去看看去,那蘇小姐又會得了什麽好東西?」


    「當初舒小姐聘禮的儀仗可沒這麽氣派呢!」


    「人家舒小姐可是滿滿十大箱子,蘇小姐才三個,想來也沒多少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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