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挺可惜的,沒死成。”


    喝完粥,江豐偉有了點力氣,他枕著墊高的枕頭對江言虛弱的笑了笑。


    江言瞥他一眼,淡淡道,“是挺可惜的,你媽他們沒拿到撫恤金,走的時候還挺失望的。”


    江豐偉沉默了。


    江言把東西收拾好丟進垃圾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頭掏出手機給加加發信息。


    江豐偉看著他手裏小巧的亮晶晶的粉紅色手機,明顯是女式的,有些訝異,猶豫了下還是問道,“怎麽買了個這種顏色的手機?”


    “打折,便宜。”


    江豐偉不吭聲了。


    他看了看江言身上的羽絨服,整個的黑色,連個牌子都沒有,估計是在批發市場或者路邊攤買的吧,也就他個子高骨架大,穿任何衣服都能撐起來,所以看著還挺高檔的。


    唉,早知道......當初離婚就應該讓舒婉帶走他。


    就算她再婚不好帶著他,但跟著舒老爺子也比跟著他要好。


    發完信息,江言把手機收進兜裏,他抬頭看向床上的男人,問道,“你怎麽打算的?”


    “......什麽?”


    江言開門見山,“我聽小王警官說,前段時間你交代了一些事,再加上這次的救火和救人,減刑是肯定的,等減完,估計你在裏麵待不了幾年就能出來了。我是問你,出來後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


    江豐偉還真的沒想過這一點,他進去的時候被判的是二十年。


    一開始聽到這個時間就已經心灰意冷了,這跟在裏麵待一輩子有什麽區別?


    還不如幹脆待一輩子呢,也省得一把年紀了出去還要遭白眼。


    但是現在......


    他抬眸看了眼江言,想了想道,“如果沒幾年出去,這個年齡我還能養活我自己,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


    很好!


    江言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了,六十歲之前你想辦法自己養活自己,六十歲之後沒有自理能力了,我會每月給你支付生活費。至於房子......”


    “家屬院的房子是你媽給你的,我不會去住的。”


    江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沒說讓你去那裏住,我的意思是,等你年紀大一些後,我可以在郊區給你租個小房子,畢竟那兒的房子便宜,東西也不貴。等你年齡再大點,比如七十歲,如果你能活到的話,你不能做飯,也不太能動的時候,我再考慮送你去養老院。”


    說完他頓了下,問道,“這麽安排沒什麽問題吧?”


    江豐偉一臉震驚的看著他,良久後,才顫巍巍問道,“那......等我死了,把我埋哪兒你是不是也已經想好了?”


    “這還用想嗎?江林村有你們老江家祖墳,你死了當然是埋那兒了,又不用買墓地,省錢省事,多好啊!”


    多好啊......


    哪好了?


    江豐偉閉上眼,心累道,“我睡會。”


    “行,那我出......”


    江豐偉唰的睜開眼,扭頭看著他,“你不會現在就走吧?我傷的很嚴重,還沒好,你起碼得照顧我幾天再說吧?”


    江言:.......


    剛還說了不拖累他,這人的話就不能信。


    他敷衍道,“不走,睡吧睡吧。”


    江豐偉這才放心的閉上眼。


    江言走出病房,穿過走廊來到外麵的陽台,從兜裏掏出早上新買的一包煙,拆開抽出一根點上。


    才剛吸一口手機就響了。


    是餘航。


    “在雲州?不夠意思啊,來了不給我打電話?”


    “昨晚剛到,這不事情還沒處理完嗎。”


    “那現在呢?”


    “差不多了,就是得照顧他幾天。”


    “晚上能聚嗎?”


    “能。”


    “那行,我叫上蕭旗和尹申,定好地方給你發消息。”


    其實要不是江豐偉的身份特殊,江言真想給他找個護工,自己走人完事。


    但是沒辦法,獄警還在外麵守著,能允許進入病房的,除了醫生護士,就隻有他這個直係親屬了。


    下午病房外來了一名中年婦女,小王警官介紹,這是他母親。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看臉型和五官,跟小王警官挺像的。


    最關鍵的是,江言看見守在門口的另一名獄警在看見這名中年男子後,表情立刻變得敬畏,並啪的立正敬了個禮。


    經介紹,中年男子是小王警官的舅舅。


    江言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老江這次救人,出的風頭挺大啊。


    晚上等江豐偉吃過飯,江言出門去赴餘航的局。


    雲州這座城市真的挺小的,也或許是臨近過年,所以同學聚會各種聚餐就特別多。


    同一家飯店,江言進去剛到前台詢問餘航定的包廂號,就察覺到數道目光聚在了他身上。


    他頓了頓,沒有扭頭四看。


    有些人即便是認識也跟不認識一個樣,大多數時候連打招唿的必要都沒有。


    他跟著服務員往裏走,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了舒婉的身影。


    她身邊坐著她兒子,手裏拿著紙巾正在給他擦嘴巴。


    就在今天上午,老江還委托他再見舒婉時跟她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要是有用,還需要警察幹什麽?


    他沒理他!


    舒婉抬頭怔怔看向少年的背影,高大的身軀籠罩在燈光下,沉著穩重的步伐帶著他頭也不迴的往裏走。


    氣質內斂,神情肅然,跟她印象中不著調的少年天差地別!


    他是什麽時候長大成人的?


    一時之間她神情竟有些呆滯。


    “小婉?”


    聽到喊聲,舒婉迴神,“怎麽了?”


    對麵的男子看著她不滿道,“叫你好幾聲都沒聽到,你要是想跟他說話或者怎麽樣,那就找他嘛,我也沒說不讓你們母子說話吧?何必這樣呢?現在你們舒家所有人都認為是我不讓你跟江言聯係的......”


    一說起這個舒婉就頭疼,她連忙打斷道,“他現在長大了,有他自己的生活,我們也有我們的,互不幹擾挺好的。你不要老是多想,我哥他們沒這麽說。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了,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走。”


    相比江豐偉,這個男人不夠高大,看著沒多少男子漢氣概,心眼也有點小,但唯有一點他做的比江豐偉好太多太多了。


    他對她和孩子非常好,凡事都以她為先,隻要是她和孩子想要的,他省吃儉用也要給他們買。


    二婚還能遇到這麽一個人,舒婉已經非常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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